與夏婉秋一起進(jìn)祝家，趙瑞冷臉頷首，倒是不甚在意。

    于是，便換胡管家跟柳夫人身邊的孫嬤嬤守靈，柳夫人、祝大小姐領(lǐng)著謝吉祥兩人穿過月亮門，往偏院行去。

    路上，謝吉祥道：“夫人這是快生了吧？”

    柳夫人輕輕摸了摸肚子，臉上終于有了些笑意：“嗯，孩子七個(gè)月了，很快便要出生，我現(xiàn)在也一心盼著他來。”

    祝大小姐扶著柳夫人，跟著嘆了口氣：“還好哥哥留下了小侄兒，要不然……”

    剩下的話她沒說出口，要不然柳夫人就太可憐了。

    年輕守寡，膝下空空，后半輩子可要怎么過？

    謝吉祥也跟著感嘆一句：“夫人真是不容易?！?/br>
    一邊懷著身孕，一邊又要守靈，夫君死了，可夫君的孩子還在茁壯成長，一般人落入如此境地，只怕要瘋癲。

    柳夫人垂下眼眸，輕輕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謝吉祥注意到她手上戴著一個(gè)翠綠的貴妃鐲，品相極好。

    “我同夫君青梅竹馬，夫君又是我的表哥，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若是不能為他做這些，怕我以后都無法安寢?！?/br>
    柳夫人溫柔地說。

    話說到這里，偏院便到了，柳夫人請眾人進(jìn)了主廳，謝吉祥才發(fā)現(xiàn)此處空空蕩蕩，祝家的當(dāng)家人并未等在這里。

    柳夫人請了趙瑞上座，自己陪在身側(cè)，解釋一句：“父親這幾日心緒不穩(wěn)，無法起身，還請大人見諒?！?/br>
    也就是說，祝老爺不能見客了。

    趙瑞沒多言，只道：“夫人家中正辦喪事，我們也不多做打擾，只需夫人把這位如夫人請出來，見一見便可?！?/br>
    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別人家里，要求見別人家的姨娘，其實(shí)有些不太妥當(dāng)，但趙瑞既是大理寺的官員，他見人定是公事，倒也可以見上一見。

    然而，趙瑞話音剛落，祝家的姑嫂兩個(gè)臉色就都難看起來。

    恰好丫鬟進(jìn)來上茶，打破了客廳明堂的尷尬。

    柳夫人端起茶淺淺抿了一口

    ：“請問大人，為何執(zhí)意要見池氏？她不過是外子的妾室罷了，不是什么要緊的人物?！?/br>
    謝吉祥抬頭剛要說話，就看到對面的祝大小姐一臉的欲言又止。

    “既然夫人開口詢問，那我們便也不做隱瞞，貴府這位如夫人池氏，可能跟近日發(fā)生的一起重案有關(guān)，因此我們才特地趕來，還請夫人把人請出來讓大人詢問?！?/br>
    柳夫人放下茶杯，剛想說話，就聽身邊的祝大小姐搶著開口：“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她一定要犯事，要不是她吃里扒外，我大哥又怎會(huì)……”

    柳夫人厲聲喝道：“嬋娟！”

    祝嬋娟猛地閉上了眼睛，再睜眼時(shí)，她抬頭看向了柳夫人：“嫂嫂，你不覺得哥哥死得很冤嗎？本來就是那小賤人的錯(cuò)，為什么不讓我報(bào)官，又為何不能說出來？”

    “你……”柳夫人輕輕摸著肚子，急促喘著氣。

    “你不要再說了！”柳夫人艱難地道。

    大抵也沒想到把嫂嫂氣得肚子痛，祝嬋娟嚇了一跳，她動(dòng)了動(dòng)嘴，最終還是沒敢再說下去。

    “我不說了，嫂嫂你別氣?！?/br>
    柳夫人深深嘆了口氣。

    話都說到這份上，就沒什么好隱瞞的。

    待柳夫人緩和過來，她才柔聲開口，聲音里有著nongnong的苦悶。

    “夫君的死，都是我的錯(cuò)。”

    柳夫人如此說。

    謝吉祥跟趙瑞都很平靜，他們誰都沒有催促，就如此安靜地聽她訴說。

    柳夫人道：“我夫君之前受過傷，身子一直不太好，我同夫君成親多年卻一直沒有骨rou，因此我便著了急，給夫君納了一房妾室回來?！?/br>
    這個(gè)妾室，肯定就是池小荷。

    說起祝大少爺，柳夫人又低頭抹淚：“夫君是個(gè)再溫和不過的人，便是這個(gè)妾室不是很合他心意，也為了我面子而接納，可池氏……可池小荷不知好歹，竟完全不顧我們祝家對她的恩情，偷偷在外面有了私情?！?/br>
    謝吉祥如此聽著，抬頭看向一臉哀戚的柳夫人。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竟還能因?yàn)楣莚ou香火給夫君納妾，還把這事說得一往情深，滿腔深情，謝吉祥實(shí)在理解不了。

    她下意識(shí)看向趙瑞，若是趙瑞敢……

    謝吉祥：“……”

    她為什么要自我代入？跟

    趙瑞有什么關(guān)系，他們只是一起長大的發(fā)小而已，嗯，只是發(fā)小！

    趙瑞看她目光在自己臉上一掃而過，努力繃著臉上的冰冷表情，心里卻想：“看什么，你這么兇，誰敢納妾?！?/br>
    兩個(gè)人也不知為何都在想同一件事，但卻都微妙地沒有繼續(xù)想下去，不約而同把目光放到了柳夫人身上。

    柳夫人看起來就是個(gè)很賢惠的女人，她大家出身，對丈夫納妾之事看得很淡，甚至祝大少爺?shù)倪@個(gè)妾室，還是她主張納回來的，祝大少爺本人并不是很同意。

    柳夫人嘆了口氣：“若非外子遭逢意外，我也不會(huì)覺得池氏如何不好，她本就不是我們祝家的家生子，在進(jìn)祝家之前有相熟的舊友也無可厚非，她心在不在祝家我也不強(qiáng)求，只要她好好伺候外子，能給外子留下一兒半女，我也就很知足了。”

    這話一說，當(dāng)家主母的氣度便撲面而來。

    謝吉祥頓了頓，突然問：“夫人，不知可否問一下，為何當(dāng)時(shí)不選祝家的家生子為妾，非要找一個(gè)外人？”

    柳夫人低頭摸了摸淚：“咱們祝家不是那等人家，家中的嬤嬤丫頭管事小廝，都是很有體面的，便是家生子，也都是好姑娘，不能因著我的私心就讓人做妾。當(dāng)時(shí)我托人尋找時(shí)，只有兩個(gè)要求，一個(gè)是身體好能生養(yǎng)，再一個(gè)是得自己愿意?！?/br>
    祝家是做筆墨生意的，在讀書人中很有口碑，他們家本就沒有納妾的規(guī)矩，若非祝大少爺出了意外，柳夫人也不能出此下策。

    這些，倒是沒必要同這些外人說。

    柳夫人只把言辭落在池小荷身上：“這個(gè)池氏一開始還挺老實(shí)，咱們祝家家中富裕，能給她頂好的生活，我以為她會(huì)一直踏踏實(shí)實(shí)留在家中，能好好伺候外子，誰知道……”

    說到這里，柳夫人似乎再也說不下去了。

    旁邊的祝大小姐心疼嫂嫂，這會(huì)兒急著開口：“誰知道那賤人一直忘不了外面的相好，一直從家里偷錢出去，一次兩次，嫂嫂不愿意鬧得難看，不叫下人為難她，可她自己卻得寸進(jìn)尺，最后見她房里沒什么好偷的，竟偷到了大哥房中?！?/br>
    估計(jì)祝大少爺?shù)乃?，真的跟池小荷有關(guān)。

    謝吉祥心下一沉，如果祝家發(fā)現(xiàn)池小

    荷害死了祝大少爺，還會(huì)讓她好好留在家中嗎？

    她說好聽點(diǎn)是妾，說不好聽就是個(gè)奴婢，賣身契都在祝家手中，便是想跑，也沒有正經(jīng)身份文牒，根本無處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