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你是覺得因為你家里很有錢，大家才這么追捧你的嗎？”

    他一愣，反問：“那你呢？”

    “我嘛，在我看來，金錢是引發(fā)罪惡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彼裳┮槐菊?jīng)地說，“另外一個因素，是情感?！?/br>
    柳生若有所思，無意識地吐出一個詞：“人性。”

    “波洛系列里經(jīng)常提到，他認(rèn)為謀殺的發(fā)生，動機與受害者是個什么樣的人息息相關(guān)。這個人為什么會被謀殺？——往往是因為，他（或者她）這樣的人，容易吸引到什么樣的罪犯。”

    松雪又補充：“嗯，我不是說這是受害者的錯。而是指，從受害者的身上，我們更有可能找到謀殺案是為何發(fā)生的，怎么發(fā)生的?！?/br>
    柳生點點頭：“從心理學(xué)的角度尋找動機?！?/br>
    “但是，”她舒了口氣，搖搖頭，“就命案前我對綾小路的了解，和命案后這幾天的調(diào)查，我覺得，關(guān)鍵點并不在她身上。

    “那么是誰呢，是我（受到大多數(shù)女生的反感），松本由子（被很多男生追求），還是……”

    她再度轉(zhuǎn)向幸村。

    “無論是在男生中還是女生中，人氣都很高，而且有絕對的權(quán)威的人呢？”

    柳生一怔。

    松雪也頓了頓，斟酌了下用詞。

    “當(dāng)然，身為網(wǎng)球部部長，能力這么強，受到男生們的擁護和喜愛，這同樣很正常，并不奇怪。我也不是強調(diào)這不應(yīng)該發(fā)生，或者說，這是誰的錯……”

    “如果是因為我——”幸村緩緩開口。

    那雙褐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層模糊的陰霾。

    她抬起頭。

    “你想要保護隊員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幸村君，這件事和網(wǎng)球部已經(jīng)是脫不了干系的，你確定你真的要阻撓我追查下去嗎？”

    第15章 殺人網(wǎng)球（十五）

    時間仿佛暫停了片刻，柳生不太相信地轉(zhuǎn)向幸村，卻看到他一臉諱莫如深，沉默不語。

    “什么意思？”

    從松雪失憶到現(xiàn)在，幸村不是一直在幫她嗎？現(xiàn)在為何突然變成了針鋒相對的立場？還是說……他哪里搞錯了？

    柳生微微皺眉，回憶著來之前，松雪問他的那個問題：“你站在哪一邊？”

    他回答，真相。

    毫無疑問，他完全是不假思索地說了出來。

    但現(xiàn)在，柳生看著幸村略顯古怪的反應(yīng)，心也不由沉了下去。

    部長這個意思……

    難道是說，犯人真的是網(wǎng)球部里的某一位？

    這個念頭從柳生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來后，頓時令他不寒而栗。和他們朝夕相處的、并肩奮斗的隊友們之中，居然會有一個殺人兇手？

    看到身旁的隊友不知所措，幸村輕嘆一聲，搖了搖頭，眼底含著一抹化不開的憂愁。

    “我并不想誤導(dǎo)你。我只是，”他說得很慢，聲音也變得很生澀，“我只是有點怕……”

    他悵然若失地停了下來。

    幸村這樣的天之驕子在怕什么呢，又或者說，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不用他再說清楚幾分，他們也已經(jīng)能夠猜到了。

    柳生臉色微黯，低聲道：“這只是最壞的一種可能性。但如果，并不如我們想的那樣呢……”

    他看了看幸村，又看向松雪，猶豫了一下。

    “也許，兇手另有其人?！彼穆曇糇兊脠远ㄆ饋恚拔也幌嘈潘麄儠龀鲞@種事情。而就算，最壞的結(jié)果，是我們之中的某個人做的，這也絕對不是你的錯。”

    幸村飛快地抬眼，卻并不是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了湖面，很輕地問了一句：“你真的這么想？”

    但不管柳生，或是別的人怎么想，他依然會認(rèn)為自己有一份責(zé)任。

    “我們走一走吧?！彼裳┌察o地坐了一會兒，突然出聲提議，接著補充了一句，“你們家很大?！?/br>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應(yīng)該放松一下，換個心情。

    幸村大約能明白她的用意，點點頭，她又說：“不過說了這么多，有點渴了……”

    松雪抬起一邊的眉毛，剛對上柳生的目光，他已經(jīng)了然地察覺到，推了推眼鏡：“我去屋里看看?！?/br>
    ……

    他們在走廊的岔道分開，柳生轉(zhuǎn)向女傭離開的一側(cè)，而松雪則是跟在幸村身旁，沿著湖面邊走邊看。

    “這邊的院子沒有住人，”幸村她介紹，“湖邊到了晚上風(fēng)很大，而且有些潮濕，但白日天氣好的話，很適合招待客人?！?/br>
    松雪略感震撼：“呃，不是前面就有會客室嗎？”

    “功能都不一樣?！彼忉專斑?，有時候會在家里擺宴，請朋友過來玩……會用得上?！?/br>
    “哦，大家都來過嗎？”松雪很快鎮(zhèn)定下來，心道，有錢人的常規(guī)cao作，不要慌，“網(wǎng)球部的各位，還有松本由子？”

    幸村點頭。

    顯然，他們家和松本家是世交，自然有來往。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么說，你們還是青梅竹馬咯?！?/br>
    “認(rèn)識得比較早而已，”他淡淡道，“其實說不上很親密?！?/br>
    幸村等著她繼續(xù)問下去，但松雪卻只是很專注地思考，把目光投向湖對面的假山，過了一會兒，才重新將話題扯回來。

    “你剛才說，你和由子不是很熟，但是彼此的近況還是知道的吧？”

    他有些不解，稍作思忖，答道：“算是吧。你需要了解她什么事情嗎？”

    “我不知道方不方便，”她說到這里一頓，掩飾地干咳兩聲，“她交過男朋友嗎？”

    幸村回頭看了她一眼，愣了下才說：“沒有?！?/br>
    松雪“哦”了一聲：“也沒有和你告白過？”

    “……”

    她半天沒聽到回應(yīng)，趕上前兩步，正看到幸村不太自在地撇開了臉，語氣有些無奈：“也沒有?！?/br>
    好的，看出來是沒談過戀愛的純情DT了。松雪點點頭，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一定要先笑兩聲再說。

    “這就好辦多了?！彼f，“事情挺清楚的。”

    “我不太明白。”幸村遲疑著，眉毛微微擰起。

    “我的意思是，”松雪平靜地陳述道，“如果她沒有那么喜歡你，那肯定做不出為了你，對付我或者綾小路的事情。”

    兩個人對視一眼。

    “我之前也沒有懷疑是她?！毙掖逋Ｏ履_步，垂下眼瞼，似乎是被湖面反射來的眼光刺了下眼睛，“如果你能確定，我倒是松了一口氣。”

    “找不出真兇的話，她和我一樣會被懷疑?！彼裳┨嵝?。

    “……”

    “但是，如果你能把那個證據(jù)交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幸村沒有回應(yīng)。

    他的目光仿佛在水面上凝結(jié)了。不知何時，那群錦鯉中的一部分追隨著腳步聲游了過來，撲騰起細(xì)微的漣漪，緩緩向四周散開。

    松雪看著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