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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動。吃東西時他聲音很小,不會像墨焱似的將食物全塞進嘴里,慢條斯理,細嚼慢咽的,只有這時候才有點北海王的影子。他見我們看他,手里捏著吃到一半的棗,抿著唇露出個小小的笑來。有些討好,又有些膽怯。自戴上法鈴,他這些天不知被電過多少回,從一開始的無畏魯莽,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安全距離”的概念——只要不接近我,他就不會有痛苦。我低頭繼續(xù)剝葡萄,聲色淡然道:“皮孩子就是要狠一些才能管得住,不然他還當你好欺負?!?/br>墨焱搖頭嘖了兩聲,以表對靈澤的同情,隨后,她從自己碗里撿出沒怎么動過的棗子,屁股挪過去幾尺,全都倒進了靈澤碗里。“你愛吃就多吃點吧,我反正也不愛吃這個?!彼H為憐愛地摸了摸靈澤的腦袋,明明個子不及靈澤胸口,卻一副大姐大的模樣,“爹不疼你我疼你啊。”靈澤蹭蹭她的手,笑得瞇起了眼。血脈親緣,可能真的有其神奇之處,分明相處只是一個月都不到,兩人卻已經(jīng)熟稔得仿佛這十年從未分離過。葡萄吃完了,我將碗放到一邊,開始老生常談:“你啊,別老招貓逗狗的,有時間多跟你飛羽哥哥學點本事,會招個風雷雨雪也成啊。”龍生來便在修行一事上天資卓越,可謂天道寵兒,我也不要求墨焱有什么大本事,但起碼不能給我養(yǎng)廢了。以后她要是跟靈澤回了北海,別人看她什么都不會,也沒個公主樣,說不準還要在背后說閑話。“果然是鮫人養(yǎng)大的,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龍不像龍,整天跟條雜魚一樣,真是丟龍族的臉”、“她說話的時候,我能都聞到她身上的窮酸味”……等等等等,諸如此類。“哎呀,爹你好煩啊?!彼X袋一歪,側在我肩頭,“凡事有你嘛,咱們又不下山,不和人打架,學那么多法術干什么呀?!?/br>“我也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br>她靜了半晌,耳后用甜甜的聲音撒嬌道:“那我永遠在你身邊也是一樣的?!?/br>親子時光總是短暫,她老實了會兒又開始坐不住了。聽著山里響亮的蟬鳴,摩拳擦掌,招呼元寶拿上家伙器皿,說要去捕蟬。“爹啊,等我回來給你炸知了!”她信心滿滿,以著萬夫莫開的氣勢從元寶手中接過捕網(wǎng),大步向外走去。家里我加一窩蛤蟆精,都愛吃葷食,不愛吃菜葉子,到夏天的時候,又獨獨鐘愛林子里那些常人不用的,諸如蟬蛹、蜂蛹等野味。每每這個時節(jié),墨焱便會帶著她的小弟元寶,漫山遍野去找這些東西,一兜兜裝回來給大家打牙祭。她瘋得盡興,我們也滿足了口腹之欲,算是雙贏。收回視線,掃到地上的靈澤,他仍是注視著墨焱離去的方向,臉上滿是艷羨。其實我也是為他好,要是他來日頭腦清醒了,知道自己又是捉迷藏又是抓知了,整天跟著倆孩子上梁揭瓦、下水捕魚,心情想來也不會多好。我沒有與他打招呼,徑自轉身,打算回房小歇一會兒。走廊里非常安靜,這使得腳步聲更為突出。除了我,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我忍到房門口,我停了,對方也停了,回頭一看,果真是靈澤不遠不近跟了過來。他乖乖站在離我五尺遠的地方,手里抱著裝葡萄的瓷碗。“跟來干什么?”平日里我很少搭理他,吃飯都和他錯開了不在一桌上,也不知道他為什么還這么黏糊。如今我藏起鱗甲,隱蔽真容,所有他喜歡的,我都小心不露分毫,只是希望不要再和他有任何關系。我實在是,已經(jīng)怕了。“給……”他將手里的瓷碗小心放到地上,抬頭討好地沖我笑了笑,站直身子又看了我一會兒,轉身跑走了。我莫名其妙望著他背影消失在走廊,低頭一看那只瓷碗,整個人都為之一怔。滿滿一碗葡萄,去了皮的,晶瑩剔透躺在碗里,顆顆飽滿,猶如翡翠。我看著那碗許久,身形便如叫人施了定身咒,除了被風吹過的發(fā)絲,其它都靜止了。堂堂北海王,竟然給人剝葡萄。他怕是從出生就沒做過這活兒吧,剝得跟被老鼠啃了一樣。我眼睫微顫,定身咒便也由此解開,自那點開始整個身體活動開來。我將那只碗端進了房間,輕輕放在了矮幾上。屋外陽光正好,室內(nèi)沒有開窗,顯得有些昏暗悶熱。摘下面具,指尖撥弄著碗里的葡萄,來來回回,百無聊賴。葡萄是莊子里長得,想吃就摘,摘下來后被放在山中清泉里泡過,冰去暑氣,這會兒還留著些涼意。夏日里吃這個,是最解暑的了。捏起一顆送進嘴里,酸酸甜甜,有些軟爛。十年里,這茬葡萄絕不算滋味最好,卻因為有了靈澤那雙金貴的手加持,變得分外珍貴。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嘗到他親自剝的葡萄。細嚼慢咽,吃下肚再回味一番,滋味好是好,但……“再好吃也不過是普通的葡萄。”我食指輕推,將碗推離自己,“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會為了你這一點點好而動心了……”呂之梁終于來信,說自己不日便可回到龍虎山,信尾又說海里好像不太平,近來多有在陸上看到海族尋人,要我多加小心。收起信,抬眼便看到遠處白龍慵懶地蜷起身子,尾巴一擺一晃,比他小上兩圈的小赤龍兩眼緊緊盯著他的尾巴梢,隨著擺動一會兒撲過來,一會兒沖過去,興奮地直喘氣。我心里長長暗嘆一聲,有些疲累。等呂之梁回來,大概就能明白為什么海里不太平了吧。赤龍一下?lián)渥“埼舶?,將尾巴尖尖上的毛抱進懷里來回翻滾。她年紀小沒有輕重,一口咬上去用了大力,我看著都嫌疼。白龍往常這時候早就跳起來甩尾巴,這會兒卻只是抬起頭看著她拖長了音調(diào)叫了聲,顯得沒什么精神。墨焱頓了頓,可能感覺沒什么意思,吐出白色鬃毛,好奇往白龍又耷拉回去的大腦袋那兒湊去。“靈澤,你怎么啦?”白龍甩了甩尾巴,一小撮毛被墨焱口水洗禮過,粘成一簇,相對細小柔軟的鱗片上還有兩顆淺淺的咬痕。“熱……”他半閉著眼,好像連說話都覺得累,聲音很小。墨焱聞言立馬化為人形,手掌貼在他腦門上試了試溫度。“呀,好像是有點熱耶?!彼D頭喊我,“爹,靈澤生病啦?!?/br>我皺了皺眉,起身朝他倆走去。差幾步便要走到,白龍戴著白玉鈴鐺的那只爪子忽然被一道電弧裹挾,那電白中帶藍,噼里啪啦,白龍痛叫一聲,動作不算迅捷地往我相反的方向爬了兩步,又緩緩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