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被人的架勢唬住。

    不消半刻，管家立刻迎了出來，看見她臉色一變。

    中原小雪頤指氣使：“帶我去見萬貫?！?/br>
    管家臉色狂變，最后深深地彎下腰：“您請。”

    *

    萬貫年紀很大了，頭發(fā)花白，看見她時表情還很穩(wěn)得住。

    慢慢飲了口茶，“原來是這位小姐?！?/br>
    小雪開門見山：“你的jiejie嫁給了兗州侯的弟弟，但是郁郁而終，不愿意與之合葬。直到今日，你府邸家生還叫她一聲姑奶奶，想必你jiejie生前很得人敬愛?！?/br>
    萬貫神情變了。

    “可州侯的弟弟是個混賬，氣死了你最重視的jiejie，如今病重又想到往年恩愛，非要和你jiejie合葬，驚動你jiejie泉下之靈?！?/br>
    萬貫的唇開始發(fā)抖，“這位小姐，你想說什么……”

    “原本，你的生意一直仰仗州侯的支持，你一直奉行忍字為上。可是，州侯一家對你jiejie如此不敬不愛，如今甚至意圖謀反，拉你下水！你便再也忍不下去了……”

    萬貫豁地站起來，臉色難看極了，厲聲喝道：“慎言??！”他的額頭劇烈的跳動，握住杯盞的手亦在顫抖個不停。

    小雪仍是十分平靜：“告訴我，你和道滿達成了什么交易？”

    她的眼神如一把利劍，仿佛已然看破了一切。

    萬貫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半晌，他無力地伸手捂住臉。

    “兗州侯有謀逆之心，但風評甚好，頗得民心，牧伯不可擅動。但州侯聽聞他手里已有確鑿證據(jù)，便想先下手為強，威脅于我。我與牧伯私交甚好，加之他知曉我與州侯間的齷齪，定然不會防備我，若我下毒，必可一擊得手?！?/br>
    他頓了頓：“道滿找上我時，我方知他是故人之子。”

    “故人？”

    他露出悲傷的神情：“他父母是冬官，世代營造冬器。五年前于家中遇火喪生。如今看來，說不得亦是兗州侯所為。”兗州侯意圖謀反弒君，要想殺死王，自然需要【冬器】。

    小雪握緊雙手，指甲刻進掌心，維持著面上的鎮(zhèn)定，心里卻已掀起滔天巨浪。

    復仇。

    兩個無比沉重的血紅大字砸在她心頭。

    一瞬間，所有四散的珠粒全部都串起來了。線索未必鑿實，但只要一串在一起，自然而然足以肯定。

    道滿的目的是——復仇！

    萬貫接著道：“他說他是牧伯的人，已知道州侯謀算，叫我把毒藥替換為迷藥?！?/br>
    牧伯的人？

    小雪強自壓下內(nèi)心的狂涌沖突的情緒，淡淡看他，“你是親手下藥的？”

    “這是自然，這樣的事我怎會假借他人之手？”

    小雪平靜的環(huán)視屋內(nèi)，輕輕嘆了口氣“你把埋伏的人都撤下去吧?！?/br>
    萬貫面皮劇烈地抽搐一下，強自鎮(zhèn)定：“小姐說笑了。”

    “你看一看自己的指甲吧，是不是透出抹藍色?！焙V定的，“你中毒了?！?/br>
    萬貫低頭一看，再也繃不住面上的表情，渾身都開始劇烈的顫抖，終于端不住了茶盞。

    門外的杖身一擁而進。

    被刀戈相向，中原小雪無悲無懼：“你當知道，道滿是為復仇而來。”

    他的復仇對象，不只是兗州侯。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該清楚。”

    萬貫被人團團保護，臉上的神色卻滿是惶遽，整個人都陷入到無端恐懼里。

    他做了什么？不過是什么都沒做罷了。

    道滿一家是他故交世交，他知曉了州侯的陰謀，卻全做不知罷了。就像他敬愛的jiejie被逼死，他也什么都沒做一樣。

    懦弱，且卑劣。

    “跟我走一趟吧。”小雪淡淡道。

    ***

    道滿坐在桌子上，一搭沒一搭地上下拋著短刀。

    一旁，高高在上的州侯和牧伯被捆成一團，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那把【冬器】上上下下。

    門口，護衛(wèi)們?nèi)勘凰幍沽?，七零八落地躺了一地?/br>
    他看著遠處的遲遲不敢多進一步的兵士們，笑嘻嘻：“沒事喲，那條線只是普通的白-粉所畫，大膽地邁步進來，勇敢地拯救你們的大人吧！”

    兵士們沒一個敢動的，尤其是親眼目睹他隨手一把藥粉就藥倒一群人之后。

    道滿一聳肩，跳到地面上，短刀在他手上轉(zhuǎn)出漂亮的花。

    “你們不抓住機會，那就我來吧。”

    他一腳踩上州侯的肚子，俯下身，用刀身拍了拍他的臉。

    兗州侯嘴里塞了東西，一個勁地用眼神求饒。

    道滿笑瞇瞇：“你不是找死嗎？別怕啊?！?/br>
    “因為親朋故友盡都老去垂死，自己厭棄了長生不死的生活，便想來一場轟轟烈烈的謝幕。如此，你憑什么相信我會為了官員的仙籍而真的效命于你呢。”

    他轉(zhuǎn)頭又一腳揣在牧伯身上，“至于你，察覺到州侯的反意，懦弱不敢言，卻美其名為收集證據(jù)，眼睜睜目送友人送死，還順手接手了友人財產(chǎn)。”

    他低笑：“我說我要報仇，你便興高采烈送我去當間諜。真是好算盤啊?！?/br>
    “哦，還有個萬貫，他不在場，他是覺得他無辜得很，仿佛他沒有和你牧伯謀人家產(chǎn)一樣……”

    道滿站直身子，微笑著：“你們的想法都挺有趣的。當三重間諜也是蠻有趣的經(jīng)歷?！?/br>
    二人都因為冬器的離開而長舒了一口氣。

    然后一把尖勾扎進了大腿，頓時血流如注。尖勾類似魚鉤，被一根魚線栓著。

    道滿淡淡的：“放心，冬器會留在最后招呼你們。”他一扯魚線連皮帶血地扯出尖勾，再信手一扎。

    痛苦的嚎叫被死死堵在嗓子眼。不一會兒，兩個人都在大汗和鮮血淋漓里無法管控住自己的生理活動。

    小雪終于趕到時，所見的就是這么一幕。

    道滿看見她，短暫地吃了一驚。

    他呆呆看她。

    黑壓壓的兵士迫于一根白線不敢進一步，中原小雪瞥一眼白線，施施然抬腳踏進。

    “小殿下……”

    “這招故弄玄虛還是我教你的。”

    道滿看了她好半晌才拉出一個漠然的微笑。

    “小殿下，你何必來此呢？”

    “我不來此，去哪？舜國嗎？”

    道滿懶著聲音：“如你所見，從頭到尾，都是騙你的?！?/br>
    小雪哼了一聲。

    “處處是破綻，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道滿怔住。

    “我領萬貫去見了令尹和掌管律法的朝士，順帶請他們使用特殊渠道立即匯稟都城?！?/br>
    “你怎么見到他們的？”

    小雪面無表情：“我飄進去放了把火?！?/br>
    道滿頓時捧腹大笑：“還是小殿下有辦法啊！”

    小雪才不給這個家伙一個好臉色：“萬貫把一切招供無誤了?！?/br>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