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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很,且這也是給沒有答案的議題。哪朝哪代天子的最基本訴求不是“使民安居樂業(yè)”?哪朝哪代的結(jié)局不是兵匪橫行?待平定了兵匪、改朝換代之后才能再度安居樂業(yè)一陣子,而后再以兵匪橫行、民不聊生做結(jié)。這是個目前還沒有人解出來的死循環(huán)。 卻是寧王先問,“夫子覺著,眼下該如何使民安居?” 柳世番答了,可他知道自己沒說實(shí)話。 而他之所以知道自己沒說實(shí)話,是因?yàn)閷幫跄请p與年齡不符的過于洞明的眼睛一直在看著他。被那樣一雙眼睛凝視,就仿佛在被審問著。 ——那少年心中有他所認(rèn)定的,正確的解答。 他明明不過弱冠之齡,卻仿佛火煅水淬歷盡了滄桑,在察覺到什么殘酷真相之后痛苦蛻變。他眼中有殉道者的決絕,也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勇氣。而就柳世番的人生經(jīng)驗(yàn)來看,這樣的少年充滿信念和激情,一些人憑無人可及的膽識和魄力,做出了前無古人的偉業(yè);也有一些為了高尚的目的,做出慘絕人寰的惡行。并且他們的信念還很難動搖。 該不該提醒太子,該慎用此人——片刻后他忽的醒悟過來,那是寧王。若太子要重用他,太后那關(guān)就先過不去。 散席時,自是寧王先行,他們這對新翁婿緩緩在后,略說些私密話。 柳世番便道,“不知殿下可聽說過,薛王曾給小女批命,說小女不宜早嫁?!?/br> “哦……”太子想了想,笑道,“是說她十七歲前出嫁,日后要守寡吧?” “正是。小女年十五歲,有道是寧信其有……” “夫子不必多慮。”太子坦然笑道,“薛王還說她二嫁嫁得更好呢。嫁過本王之后,天下豈還有人敢再娶她?且還比本王更富貴?可見薛王此卦不準(zhǔn)?!庇謳撞豢陕劦淖哉Z般低聲笑道,“……若準(zhǔn),就更不能不娶了?!?/br> 長慶三年正旦,大朝賀,天子因病未能視朝。 二月,太子大婚。 六月,天子駕崩,太子即位。 會昌元年正旦,又是一年大朝賀。 云秀從侍從手中接過衣衫、發(fā)冠,細(xì)細(xì)的為他佩戴。從許久之前她便已不再避人,然而侍從們俱都熟視無睹。一些人將她當(dāng)成理所當(dāng)然該在此處的旁人,另一些人仔細(xì)觀察之后依舊不覺有何異樣。人人都知她在哪里,卻無人能感知到她的存在。 只十四郎專注的凝視著她。 她為他帶冠,將冠帶系在他頸下,又用手指摸了摸他下巴上青青的胡茬,抿唇笑了起來。 十四郎不知為何恍惚了一瞬,在回神之前已下意識的攥住了她的手腕。 云秀仰頭看他,十四郎忽的想起什么,忙伸手往袖中摸索,隨即回身去尋掛在架上的蹀躞帶,從帶上未摘下的荷包里摸出一枚珠簪,幫她帶在發(fā)間——自始至終都沒松開他的手腕。 “許久之前買的,早就想送給你。不知為何總是遺忘。” 云秀笑道,“嗯?!?/br> 十四郎頓了頓,又道,“……我沒忘記旁的事吧?” 云秀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想了想,便從袖中摸出兩根紅線來,一根系在他的手腕上,一根遞給他,示意他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十四郎問,“這是什么?” 云秀道,“因緣線。能提醒你不要忘事?!?/br> 十四郎手上便一頓。 那紅線已系好了,云秀繼續(xù)為他整頓好衣冠,送他出門。 他行了幾步,卻忽的扭頭回來,問道,“是不是有一日,我連你也會忘記?” 云秀愣了一愣,問道,“若我說是呢?你是否愿意拋卻紅塵,隨我一道逍遙世外?” 十四郎有片刻失神,庭中紅梅灼灼綻放,一時風(fēng)過,飛紅成雪。一襲白衣的柳云秀立在花雪之中,臂彎披帛與身上衣裙隨風(fēng)揚(yáng)起,宛若仙子落凡、驚鴻羽化。依舊是他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千百度回望找尋的模樣。她向他伸出來手來,最后一次邀約同往,然而他掐緊了掌心,自始至終沒有點(diǎn)頭。 云秀便笑著推了推他,道,“既如此,又何必要顧慮身后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