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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太母不愿過問,只說朝中有裴柳兩位相公,又何必來問她一個(gè)深居簡出的婦道人家?卻又回頭問我的想法。我雖說了幾句,事后想來,卻盡是紙上談兵。我雖不比太母那般是‘深居簡出’,然而自幼長在深宮,平生竟從未出過長安。不必說天下大勢——便適才夫子說的天下編戶幾何、賦稅輕重,我也都一無所知。先前有人說我自作聰明,我還不服氣。如今想來,既不知彼又不知己,偶有小得便自以為得計(jì),不是自作聰明是什么?” 柳世番心想,能有自知之明,已強(qiáng)過大半讀書人了。他倒是喜歡這樣的少年,然而他身為宰相,卻并不是這少年該請教的對(duì)象。 “不知曉編戶、賦稅算不得無知——只消向掌管編戶、賦稅之人詢問便可?!?/br> 景王笑道,“是,學(xué)生也這么想——無知也不要緊,只要如先生這般無所不知的人肯教我?!?/br> 柳世番:…… 第105章 不知乘月幾人歸(三) 云秀撥弄火堆,從架子上取了塊兒rou翻看,見焦處烤成了炭,未焦處還帶著血絲,連嘗都不必嘗就知道定然不好吃。偷眼瞧了瞧十四郎,見他靠在石壁上睡得正昏沉,趕緊將那rou丟到火里消滅證據(jù)。 剩下沒烤的那些則全塞進(jìn)丹爐里,又抓了把香料香草撒上,一塊兒煉了。不多時(shí),受熱均勻火候絕妙的rou串便出爐了。取出來擺到芭蕉葉子上,假裝剛剛烤好從火上取下來,這才拿了一串在十四郎鼻子前晃了晃,笑喚他道,“再睡下去可就都烤焦了?!?/br> 十四郎迷迷糊糊睜開眼睛,見她晃著竹簽子對(duì)他笑,雖還沒清醒過來,卻也先微笑起來,抬手去摸她的臉頰。 柔軟微涼的、實(shí)實(shí)在在的觸感終于讓他徹底醒來,臉上雖已紅透了,但見云秀絲毫不以為忤,便也屏息做出習(xí)以為常的模樣。拇指在她臉頰上輕輕擦了一擦才放下,道,“不知不覺便睡著了……rou烤好了嗎?” “嗯,快嘗嘗吧?!?/br> 十四郎就著簽子嘗了一塊兒,道,“好吃?!?/br> 云秀有心討他贊嘆,可見他臉上疲色未減,想到這數(shù)日間的奔波與周折,便將炫耀之心收了,只笑道,“洞口旁有條小溪,水極清冽,你先去洗一把臉,醒醒神吧。” 十四郎出去濯洗。云秀記得東南十來里外的山上有些新熟的野果子,便去摘了幾樣。 采果子花費(fèi)的時(shí)間比預(yù)想中要多些,她開任意門回來時(shí),十四郎已在洞中了。趕得巧,兩人正四目相對(duì)——往常云秀也會(huì)隨手開門離開去處置些雜事,然而這樣的巧合還是頭一回。云秀愣愣的和他對(duì)視了一會(huì)兒,不知為何便解釋道,“我去摘了些野果?!?/br> 十四郎笑著點(diǎn)頭,上前幫她拿果子,“似這般憑空消失、出現(xiàn),不管見多少回,也依舊覺著新奇?!?/br> 他恍若無事的去洗果子,云秀想了想,斂了裙子追在他身后,“我和你一道去?!?/br> 他們寄身在山谷中,谷中下有嶙峋亂石,上有參天巨木,還有尋不到的布谷鳥在聲聲鳴叫。那溪流正從亂石間穿過,映著林蔭間漏下的天光。水流極緩,清淺幽寂,有游魚憩在石影下。 十四郎踩在石頭上洗果子,云秀便蹲在一旁,托著腮幫子看他。 十四郎自水面上瞧見她的影子,臉上又紅起來,漸漸就有些心不在焉。 忽的,云秀“啊”了一聲。 十四郎扭頭看她,云秀指著他手里的果子,“那個(gè)不用洗的。” 十四郎低頭一看,便見一枚裂開如大嘴的紅皮果子,里頭兩排參差如爛牙的果rou。驚得差點(diǎn)失手丟出去。 云秀按著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十四郎哭笑不得,將那瓜丟給云秀,道,“罰你吃?!?/br> 云秀接住瓜,本來不笑了,可對(duì)上那又丑又憨的笑臉?biāo)频墓?,沒忍住又笑噴了。便將那果子擺在自己嘴巴前,假做自己的嘴巴,笑道,“王孫當(dāng)真不嘗一嘗嗎,可甜可甜的了?!?/br> 她故作滑稽態(tài)戲弄人,十四郎又惱又樂。瞧見她眸子里的柔光與歡樂,又覺這光陰令人眷戀。 他便傾身上前,便在那“嘴”上輕輕一吮,道,“確實(shí)很甜。” 云秀一邊吃著瓜,一邊看十四郎將其余的果子洗好。 她覺得自己可能錯(cuò)過了什么——比如說被撩了之后既不失風(fēng)趣也不失情趣的接應(yīng),比如撩回去的時(shí)機(jī)。 ……她為什么要像個(gè)吃貨村姑似的蹲在這里吃一只已經(jīng)被吮了一口的八月瓜啊!她明明是天上掉下來的冰雪聰明的小仙女??! 肯定是因?yàn)槭睦商鷿恕挠辛猛曛螅鷽]事一樣回頭繼續(xù)洗果子的啊。 至少多跟她對(duì)視一會(huì)兒,給她點(diǎn)反應(yīng)時(shí)間啊! 她悶悶的啃著果rou,十四郎已將果子都洗好了,仍舊裝回到她隨手用竹條編的小籃子里。起身道,“好了,我們回去吧。” 云秀郁悶的否決,“天都已經(jīng)晴了啊,還回去做什么?那洞里又黑又潮,多沒趣啊?!?/br> 十四郎便環(huán)視四周,道,“此處卻好,然而這石牙太陡了,不堪坐臥?!毕肓讼?,恍然道,“先前上山時(shí),似乎看到山腰有塊兒裸石,開闊又平整。風(fēng)景想來也不差,我們?nèi)ツ沁叧园伞!?/br> 他便進(jìn)山洞里去拿上云秀先前烤的rou,要給云秀帶路去尋那裸石。 云秀得意的哼了個(gè)短調(diào),大步上前攬住他的腰,幾個(gè)騰躍,便攜著他騰風(fēng)飛起。 十四郎便又記起當(dāng)年上元佳節(jié),他在御園中初見云秀時(shí)的情形。她展開手臂自梅花樹上躍下,衣袂翩飛,像花的墜落,又像白羽的鳳鳥展翼飛進(jìn)他手臂間。那時(shí)他便覺眩暈,仿佛天地萬景都隨著她的身影墜入了他眼眸中。卻不知云秀眼中所見又是何種模樣。 他看向云秀,她眼中含笑,映著山光水影,飛馳的綠蔭與飛掠而過的白鳥。 察覺到他的目光,她便也回看過來,笑眼中有狡黠的快活。 十四郎便了然,也笑了起來。 她果然尋到了他說的那處裸巖,便帶他落下。 那是半山腰一處開闊平緩之地,橫臥著一塊半畝來大的裸石。石面早被山風(fēng)與水流磨得平滑,上頭一顆草木也無。因才下過雨,山溪漲滿,水面漫溢至那石面上,形成一片又薄又寬的水幔,映著明晃晃一片天光。 只覺豁然開朗。 他們在那裸石上坐下,十四郎放下瓜果,云秀尋了一圈,覺著似乎少了些什么,便從袖子里取了套酒具,倒了杯果釀遞給十四郎。 兩人便擼著rou串兒喝果子酒。 自早春時(shí)他們來到揚(yáng)州,已有半年多沒得清閑。十四郎便如縱虎歸山的那只虎,如魚得水的那只魚,一旦被放歸到這大千世界,便撒了歡般活躍起來。什么都要去看一看,什么都想去碰一碰,什么都得去鉆研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