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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 趁著天還沒亮,她立刻令人研磨,奮筆疾書起來。 第51章 相見時難(八) 蒲州柳宅遭人縱火、刺殺一事,很快便傳到長安。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藩鎮(zhèn)針對柳世番的報復(fù)。但同前一年宰相遇刺案不同,這一次京城幾乎人人緘默。 因為就在消息傳來前一日,元旦大賀之后,天子還召集群臣,詢問武力討伐藩鎮(zhèn)是不是明智之舉。 淮西之戰(zhàn)已持續(xù)多年,至今依舊未見戰(zhàn)果。見到的只有前線軍合力不齊,只有時論所謂“忠臣良將”在戰(zhàn)場上的原形畢露、丑態(tài)百出,只有如給國庫放血一般源源不斷流出去的軍耗。這擱在誰身上,都得心生動搖,都得懷疑這滿朝文武是不是都沒說實話,都在瞞騙獨坐在龍椅上的孤家寡人。 天子平藩的決心動搖了,于是主和派紛紛順勢而上,力陳討伐藩鎮(zhèn)之不可行;騎墻派紛紛見風(fēng)使舵,開始迎合此論調(diào)。 結(jié)果他們話還沒說完,就被“啪”的一巴掌打在了臉上且一巴掌就把他們扇暈了。 想士子赴死,哪個不先安頓好了妻??? 不怕死之人尚且如此,何況是怕死的?這直接就報復(fù)到家人身上,比誅殺本人更直擊要害。但凡家中有老有小的,無不驚駭萬分、兔死狐悲,無不覺著這般無法無天,實乃天理難容。 就連那些同淮西有利益牽連,一心替淮西著想的,也只能從“此事未必是藩鎮(zhèn)所為,更像是打家劫舍的強寇”上開脫。 因此不論主和還是主戰(zhàn),且都緘口不言只先看柳世番這個首當(dāng)其沖的,有什么說法。 柳世番沒什么說法他也被短暫的打蒙了。 收到鄭氏第一封信的時候,他還在想,這個笨女人總算開竅,懂得沽名釣譽的正確做法了只是這個時候送來封如此措辭的信,很讓他覺得是不是家中發(fā)生了什么變故,他馬上就要陷入忠孝不能兩全的絕境了啊。虧他是在朝中當(dāng)宰相,他若是在前線打仗,非立刻軍心動搖不行。 鑒于三個弟弟都沒什么動靜,也鑒于鄭氏一直以來戲精體質(zhì),柳世番琢磨了一陣,判定應(yīng)當(dāng)是鄭氏聽到什么風(fēng)聲、戲癮發(fā)作了,可暫時不必理會。 自然,保險起見,他還是寫了封信給蒲州的姻親裴則,請他留意周邊賊寇。 ……誰知這一次鄭氏竟是說真的。 得到消息的時候,柳世番平時頭一次知道,什么叫“腦中一片空白”。 待傳信之人再三強調(diào),“多虧夫人早有準(zhǔn)備,才將刺客一舉拿下”后,他才緩緩的回神過來鄭氏既還記得來邀功,可見她同三個小兒女都無大礙。一時他竟有劫后余生之感,忙問道,“二弟、三弟、四弟呢?家中可有傷亡?” 待確定他們也沒什么傷亡后,柳世番才開始思量自己該有什么態(tài)度。 打,當(dāng)然要打。 淮西連這種手段都用上了,可見已到窮途末路。 朝廷倒有余裕,然而天子耳畔紛雜,卻難以堅持如一該如何令天子相信,只要撐下去就定然能戰(zhàn)勝,也是個難處。 柳世番也不避己短,他長于謀劃,卻很短于人心。對勸諫這種事實在不怎么在行。他還真不知該怎么辦。 何況,僅僅說服天子還不成若前線將帥還是以往那些無能之輩,能說服的天子也翻臉,能打贏的仗也要拖輸了。誰來統(tǒng)帥,也是個大難題。 所有這些,柳世番都沒有結(jié)論。 因此旁人都在等他慷慨陳詞,或者怯懦退縮時,他卻安安靜靜的不置一詞。 還沒想明白怎么說呢,急什么。 而后,他才記起,鄭氏來送信兒時,給他寫了封信。 他心有余悸的拆開來,只見鄭氏寫到,自己如何幾次三番的神奇的躲過刺客的袖箭,刺客如何狗急跳墻的想將她們母女三人燒死在火場,而她如何焦急的去救云嵐和云晴,又在如何絕望待死之際,聽得天音說“賜爾賢媛,以興邦國”。隨即天降祥云、賜下瑞雨,云開雨散、吉光明澈之際,云嵐姊妹身披□□,毫發(fā)無傷的端坐在幾成廢墟的樓閣中。 柳世番:…… 真的,他不該對鄭氏抱什么期待的。 滿紙都是“野心”也就罷了,居然還敢編造鬼神之說要編也編些不容易被戳破的?。【帯啊酢酢??若有人要看,她怎么拿得出!旁人要看也就罷了,她敢給自家女兒戴“興邦國”的帽子,天子豈能不問問?天子要看她拿不出,才是真的壞事。 柳世番揉著額頭,心想,娶婦如此,真是累人??! 他立刻提筆寫信,很嚇唬了鄭氏一番。 然而信才送出去,這一天午飯等人上菜時公中為宰相供應(yīng)堂食,宰相們的午飯都是在政事堂里用的便聽同僚道,“聽聞柳相家有賢媛?” 柳世番心里就咯噔一聲。看那人笑得意味深長,又是素來跟自己不對付的,哪里還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慚愧。年近不惑,只得四個女兒?!彼宜邕^了會怒形于色的年紀(jì),“年紀(jì)尚小,僥幸逃得一難。不死而已,賢與不賢還待日后教養(yǎng)。” 同僚訕訕的笑了笑,沒敢繼續(xù)接話再接就是落井下石了! 柳世番繃著臉,心里暗恨看看,看看,就這吃相,誰看不出你肚子里打得什么主意! 待第二日下朝,天子終于單獨召柳世番說話了。 這當(dāng)口,必然是要問他家眷遇險一事。柳世番一面整頓衣衫,一面琢磨著天子會問些什么,他又該如何應(yīng)答。 行至延英殿前,便瞧見個和他家大女兒差不多年紀(jì)的少年,端正的立在一側(cè)。 柳世番忙拱手為禮。 那是天子的十四子李怡。因年紀(jì)小,不怎么為外臣所知。去歲秋天遷到十六宅后,開始參聞?wù)?wù)。按慣例,皇子們往往封王后才遷居,但這位皇子卻至今沒有封王。然而要說他不受寵,卻又不像這么回事天子令他在政事堂行走,病中又獨留他侍疾在側(cè)。 一個勢單力薄的孩子罷了,柳世番也說不出他的優(yōu)劣。只覺得這孩子謙遜沉默,很是尊重朝臣。 但也不能說他就沒令柳世番刮目相看的地方病中侍疾,何其招妒?可不論澧王還是太子,卻都沒將他視為敵手。 那孩子也拱手還禮。 柳世番也不知怎的,見四下無人,脫口便問了句,“陛下今日……”開口便覺不妥,忙將話咽下。 然而十四皇子竟聽懂了,簡簡單單兩個字,“恤問?!?/br> 柳世番愣了愣,便向這個半大孩子點頭致謝,拾步入殿。 繼宰相遇害之后,新任宰相的家眷也遭遇報復(fù),天子不能不震怒。 但果然就如十四皇子所提點的天子并未趁此時機向柳世番詢問,是否該繼續(xù)剿平藩鎮(zhèn)的叛亂。 就只是恤問罷了。 柳世番何其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