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春闈了。不想都過了上元節(jié)、出了正月，得知春闈被女子科耽誤的消息。

    世間還有這樣的事情，女子竟然要與男子一樣做官？

    哪有這樣的道理？

    可冷靜下來后，再多的不甘、抱怨也都消散了大半，還能怎么樣呢？

    皇帝是女子。

    抨擊皇帝想開女科不對？

    可那是女帝，想要招女官也不能說是錯的啊。

    唉，徒然嘆息罷了。

    隔了好久，其中一人開口說道：“那些大人也是的了，就是允許女人參加春闈又如何？大家學(xué)了十幾二十年了，還考不過小娘子們嗎？”

    另一個舉子說道：“張兄這話可不能說滿，昔日我家姊妹未出嫁的時候，我的學(xué)業(yè)可是比不得她們的。莫非你們敢說自己就一定比娘子們強(qiáng)？”

    一個干澀的聲音，咳了幾聲說道：“表兄說的是。咱們輸了也不是一次兩次的。要是朝廷允了女科開試，倒要早些打聽好章程，寫信回去讓姊妹們預(yù)備來考。她們能考取也不是什么壞事?！?/br>
    開始的那個張兄說道：“可是，可是春闈要在號舍住九天，難道她們還能在那號舍里住足九天不成?！?/br>
    另一個接話道：“只要讓那些娘子們先去號舍里看看，說不得就沒人來參加考試了。那些大人們何苦做難人，弄得春闈都誤了兩年了。”

    “真允了娘子們參考，說不得禮部會改了號舍的。不然豈不是暗地里設(shè)絆子，與官家做對了。”

    扈三娘坐在窗邊，看著茶樓下街面熙熙攘攘的往來人群。這些人有興高采烈的，有怡然自得的，有慢慢逛街的，也有腳步急匆匆奔走的。挑擔(dān)的，空手的，牽拉兒女的，可不論是什么人，臉上的表情都很祥和，沒有驚懼不安出現(xiàn)。

    真好啊，自己到底扭轉(zhuǎn)了金國圍困汴梁的危局。

    扈三娘心滿意足地微笑，戀戀不舍地把眼神從窗外收了回來。陪著出來的林沖，見她看著窗外的行人露出笑意，一反在皇宮的懨懨模樣，只當(dāng)她是在宮里憋久了的緣故。

    于是也顧不得孫新在邊上坐著，開口許諾：“若是出來看看風(fēng)景覺得心里舒服，下個休沐日，再出來逛逛。今兒出來的夠久了，該回去歇息了。”

    扈三娘點(diǎn)頭，孫新就去叫了茶博士來結(jié)賬。顧大嫂前后已經(jīng)生了三個了，懷第一個的時候，差點(diǎn)沒把孫新折騰下去了半條命。官家這樣平和，大都督是燒了高香了。

    扈三娘的心神轉(zhuǎn)到去聽屏風(fēng)外面的那些舉子哀嘆抱怨，她邊聽邊點(diǎn)頭。這時候若是有人注意了她的眼神，當(dāng)會發(fā)現(xiàn)她的眼底不僅有戲謔，還有揶揄，以及還有其它的一點(diǎn)兒說不明道不清意味的東西。

    其實(shí)扈三娘驚詫于那幾個舉子的談話內(nèi)容，心里想的卻很簡單

    ——北宋的男人終究大氣很多！

    男人大氣，女人活的就輕松。所以街上隨處可見自由行走的、鮮活的小娘子們，仨倆成行、笑語盈盈。聽說汴京的一些女學(xué)，也辦的有模有樣、不遜與官學(xué)。就是后面的那書生要用號舍的簡陋困難，嚇退應(yīng)考的女子，未免暴露了部分男人的心里，還是不想讓女子科舉入仕。

    扈三娘站起來，林沖和孫新也跟著起身，一前一后成保護(hù)姿態(tài)。經(jīng)過那茶桌的時候，扈三娘站住，開口對那幾個舉子說話。

    “朝里的大人們不想女人應(yīng)試科舉，是怕女人做官了，將來搶了他們的位置。誰讓女人做事比男人認(rèn)真仔細(xì)呢。他們更擔(dān)心這天下讓女人出來做官了，男人可怎么辦？回家主持家務(wù)么，還是刷鍋洗碗帶孩子？”

    一書生反駁扈三娘，“朝里的事情，女人怎么可能做得來？還有五軍都督府的那些都督將士，可都是男兒?！?/br>
    孫新走在最前，此時回頭說道：“你們可知道戶部郎中就是女娘？御史中丞也是女娘？中書舍人也有女娘呢。就是五軍都督那幾個人也打不過官家的?！?/br>
    那書生被一串女娘的官職噎紅了臉，梗著脖子嗆話道：“誰敢真刀真槍的與官家切磋?！?/br>
    林沖走在扈三娘身后，拍拍那書生的肩膀。

    “官家在梁山泊就當(dāng)大頭領(lǐng)，是真刀真槍打贏了梁山好漢得到的。那不是什么秘而不宣的事情。五軍都督府的大都督，早些年就是官家的手下敗將，都督里還有不是官家一合對手的?！?/br>
    幾個外地舉子不愿相信，茶博士走過來說道：“你們莫要不信。官家要不是身手了得，前宋的皇帝怎么就禪讓了江山。你們在東京呆久了就會相信了。官家沒有妊娠的時候，隔日就去軍營練兵呢?！?/br>
    茶博士擺出汴梁百事通的資格，與外地舉子高談闊論他推崇的官家的厲害。

    等到天氣慢慢熱起來的時候，扈三娘從早期的妊娠反應(yīng)里解脫出來，吃得進(jìn)去了也很快顯懷了。這幾個月就顯出林沖的性格好處了，扈三娘在妊娠前期再厭煩，他也不惱。照樣堅(jiān)持每天陪扈三娘吃飯，看她吃了吐，吐了再吃，滿眼滿心都是憐惜心疼。得空就找柴夫人、顧大嫂等梁山生育過的女官，詢問該怎么哄扈三娘開心，淘弄一些她們說的扈三娘可能愿意吃的東西，不厭其煩地陪著試吃。這樣的舉動，多少減低了扈三娘心理的不適感。

    關(guān)于女科的事情，經(jīng)過半年多的朝堂較量和私底下的較勁，還是有了進(jìn)展。各方面都退讓一步，允許女子參加科舉考試。

    朝廷將在九月的時候舉行的秋闈，各府的女子報名就可以參加。不需要經(jīng)過秀才試。這是孫二娘和顧大嫂聯(lián)袂在朝堂上爭取來的。二人的理由是女子從來沒有過科舉，不如等二年三試考出一些女秀才了，再舉行秋闈吧。

    憋屈得文官堅(jiān)持了倆月后不得不讓步，不然春闈還要推后幾年。

    這第一次的女子秋闈，采納了柴夫人的提案。參加考試的女子不需要住在號舍里，可以早去晚歸。同時也取消了女子的搜身，改為明堂應(yīng)試。閱卷的時候不分男女，統(tǒng)一按成績擇錄。

    同時還有一個驚呆了眾人的規(guī)定，贅婿可以參加考試、可以做官了。附加條件是贅婿只要通過了秀才試，以后就不能提出戶還家，否則革除功名再不許科考。

    秋闈的事情有了定論，迅速傳去王朝的所有角落。女子的戶籍本著在家隨父出嫁隨夫的原則，報名參加科舉。

    到了八月初，原前宋二十四路治所的報名人數(shù)匯攏到禮部的資料顯示，參加考試的女子人數(shù)接近男子的十分之一。這結(jié)果讓贊成和反對女科的人都送了一口氣。

    贊成的覺得女子的人數(shù)夠多，沒有只有三三兩兩的幾十個打臉。反對的覺得參加考試的女子不多，尚在能接受的人數(shù)范疇。要是女子參加秋闈的人數(shù)和男子一樣，可太打臉了。

    朝堂進(jìn)入一個平和期，大多數(shù)人的眼睛都專注在秋闈的結(jié)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