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了第三張油紙……

少年時的傾心相許，后來的橫生變故，兩個人不住地彼此試探，他狠心地殘忍折磨，終于開始面對自己的心，卻已經(jīng)無力回天，在中短暫的一生在允浩腦中閃過，允浩機(jī)械地拿起油紙，再機(jī)械地蓋住他的臉……

第五張、第六張、第七張……在中終于不動了，允浩停了下來，握住在中的手，在中的手松開了，不再抓緊床單，允浩呆呆地坐著，靜靜地等待他僵硬。

一更、二更、三更……在中慢慢地冷了，他的手指變得像一截樹枝，允浩依然握著他的手，一切卻無法阻止……

允浩揭開蓋在在中臉上的油紙，在中安詳?shù)亻]著眼睛，面色如常，看不出痛苦。

“以后也不會再痛了……”允浩喃喃地說著，終于湊近去，抱住了在中。

“我覺得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呢……可是……我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在中啊，如果真的有下輩子，能不能從出生時就認(rèn)識你，然后一起過童年，一起長大，一起過一輩子，一秒鐘都不浪費……”淚水慢慢地滴落下來，從允浩臉上滑到在中臉上，他們明明離得那么近，卻又是那么遠(yuǎn)。

只有一滴淚的距離，從一個人的眼睛里流出時，是guntang的，到了另一個人的臉上，已經(jīng)冰冷……

“在中啊，天亮了……”允浩松開在中，來到窗前，第一絲陽光透進(jìn)窗子，嶄新的一天已經(jīng)開始。

允浩拿起匕首，解開了在中身上穿著的有蛟龍圖案的衣服。

輕輕揚起刀子，卻怎么也刺不下去，仿佛他還活著，仿佛他還疼著……

終于，允浩閉緊了眼睛，猛地刺了下去，沒有聲音，也沒有血流出，允浩剖開在中的胸膛，一顆心安靜地睡在那里。

允浩割斷在中的心脈，將那顆心捧到胸前。

允浩來到桌前，把在中的心放在鋪滿鮮花的案上，然后用刀子一刀一刀地切成薄薄的片，允浩的手不停地在抖，每一次下刀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

終于切好了心片，允浩把放著心臟的案板搬到了屋外。

冬日的暖陽照著那顆心，允浩坐在地上，守著它，想著心事……

心臟被風(fēng)吹日曬，慢慢地萎縮變干，允浩一動也不動地等在旁邊。

天黑的時候，允浩伸手去翻動了一下那些心片，發(fā)現(xiàn)它們已經(jīng)干透了，允浩端起心片回到屋中。在中的遺體依然安放在床上，允浩走到他身邊，在他額上親了一下：“我會救小珉的，你不要急，等著我……”

拿起藥缽，將心片放到缽內(nèi)，細(xì)細(xì)地研磨成粉，捶、搗、碾壓……允浩盯著手里的藥缽，生怕有一絲灑到外面。

一夜，天將放亮?xí)r，允浩已經(jīng)將在中的心磨成了細(xì)粉。

在屋子里支起小爐子，在藥罐子里放好各種藥材，把粉碎的心倒進(jìn)去，用小火慢慢地煎，允浩細(xì)心地照顧著那爐藥，仿佛照顧著自己的愛人……

一天，兩天，三天……允浩不吃不喝不睡，死死地盯著那爐藥……

第三日一早，允浩終于把藥煎得了。他看著床上被芳香藥材圍著的在中，臉上露出了微笑。

允浩端著藥來到昌珉的房門口，幫眾們都驚訝地望著允浩，原本英俊的他是那樣憔悴，年紀(jì)輕輕頭發(fā)竟已經(jīng)斑白……

允浩把藥放在桌上，親自抱起昌珉，讓他依偎在自己的身上，把藥一點一點地灌進(jìn)他口中……

喂完藥，允浩就守在昌珉床前等待，直到他睜開眼睛。

“允浩哥……”昌珉張開眼睛后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然后輕聲地喚道。

“醒了？還疼么？”允浩微笑著問。

“哥……你的頭發(fā)……”看著允浩的眼神，昌珉瞬間明白了事情的經(jīng)過，“在中……在中……”

“在中走了，他走得很有意義，把你換了回來……”允浩依然微笑，微笑中透露出死亡的氣息。

“在中……”昌珉看著桌子上的藥碗，哽咽得發(fā)不出聲音。

“在中只有一份愛，給了我，他只有一顆心，給了你。所以，他不欠我們……”允浩的聲音透著無盡的蒼涼。

“他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帶著他的心，明白嗎？”

“哥，那你呢？”昌珉望向允浩。

“我？我要去陪他，他心眼小，如果去看到有天和俊秀那么恩愛，他會眼熱的。”允浩笑得很甜蜜。

“好吧，我尊重你的選擇，也尊重他?！辈朦c了點頭，他的神色已經(jīng)沒有了悲傷。

“好好照顧幫派，這是我和你哥哥的心血，好好地愛自己，這是在中的心意，你記住，我和你哥哥，在中，俊秀，我們都愛你，我們會永遠(yuǎn)保佑你，永遠(yuǎn)看著你的?！?/br>
昌珉像個大人一樣點了點頭。

尾聲：

清明一到，雨水就特別的多。

但不管多么泥濘，飛鴻幫幫主沈昌珉都會在那一天去山上祭奠，雷打不動。

昌珉將一瓶烈酒倒在地上，緊挨著的兩座高高的墳一看就是合葬的。一只神鳥總是在徘徊啁喳，時時竟棲息在昌珉肩頭。昌珉總是從日升坐到日落，一句話也不說。

天黑時，他就抬起頭，春日的夜空繁星閃爍，在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仙后星座放出光輝，昌珉總是久久地望著，直到流下眼淚……

飛鴻幫兩位已故幫主的傳奇故事在坊間流傳，而新幫主的聰明機(jī)智和絕美容顏正成為一個新的傳奇。

那是又一個清明，昌珉祭拜完兄長，在回來的路上，一只雪狼遠(yuǎn)遠(yuǎn)地注視著他，然后化為一個白衣勝雪的少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