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為了遇上將來某個獨一無二的人。是為了完成某件非你不可的事。

“蘇七，時間會帶來無盡的變數(shù)?！比~九幽在心中默默道，這句話，是你當(dāng)年勸慰我的，我便在這里還給你，“有人曾對我說，這一刻你的世界的確是無邊黑暗的。但時間不會靜止，這一刻也不會無限延長下去，總會有轉(zhuǎn)機出現(xiàn)，總會有你的出路，你只需活著，然后靜等那一個契機?！?/br>
葉九秋目光微動，他不可自抑地望著葉九幽的冷肅的面容，沉溺于那雙深沉漆黑的眸子，無法自拔。

這樣說著的葉九幽，常年伴身的冰涼幽暗氣息不再，藏起了一身仿佛靠近就會被割傷的利芒，如同經(jīng)年累月闡述著冥冥道理的長者，溫和包容，令人心靜且安。

這是用五百年時光沉淀出來，再用新生篩去了瑕疵后的葉九幽。比之從前的任一時刻都來得美好動人。

而蘇七也在這話語落后，轉(zhuǎn)過身來。

他問：“我的身上，還能有什么變數(shù)？”萬靈國百姓能復(fù)生么？藏靈宗同門能回到他身邊么？魔物能不再受殺戮天性的驅(qū)使么？

不能罷。

葉九幽勾起了唇角，他的表情又恢復(fù)了漫不經(jīng)心：“你可以超度你的百姓你的同門重入輪回，可以重建你當(dāng)年的師門，還可以壓制著魔物活下去?！?/br>
蘇七的神色有一瞬被打亂。

葉九秋似乎也明悟過來。他想起紅眸蘇七的沉穩(wěn)言談，不由開口：“你說殺戮是魔物的天性，魔物最終會受其驅(qū)使。但我看附身你的魔物，他似乎并不瘋狂。也就是說，在被殺戮控制神智前，魔物也能如常人一般？”

“……是?！?/br>
“那你便不必擔(dān)心魔物禍亂天下什么的啊。”葉九秋笑了出來，“他現(xiàn)在是清醒的對吧？不會沒事去禍害天下的對罷？”紅眸的蘇七邪氣妖異，卻并無殺意煞氣，他覺得他看得很明白。

“要是哪天他有了天性壓倒理智的趨勢，你再做選擇也不遲呀?！比~九秋輕松道，“你不是說魔物實力大減么？在修真界中有人能壓制他的期間，你又何必擔(dān)心其他？若是哪天他的實力恢復(fù)到不受控制的階段，你再做選擇，同樣不遲的呀?！?/br>
“在此之前，你有很多時間去做只有你能做到的事。”葉九秋認真的看他，“藏靈宗的廢墟還在，靈墟盛典十年開啟一次，還差五年就到了下一次，你可以進去看看。而今你是藏靈宗唯一的傳人，真的不想做些什么嗎？”

蘇七在葉九秋眼里，看到了現(xiàn)在的自己。

如幽魂一般彷徨迷惘。

想做些什么嗎？

原先是沒有，所以他將魔物困在體內(nèi)，再自封于水晶，想用時光長河將魔物生生耗死。做出這個選擇的時候，他就將自己看做了一個死人。就在方才，也能從容赴死。

但現(xiàn)在聽完葉九幽的話，他忽然有了很多想做的事，這兩人所說的，他想一一去實現(xiàn)。

這就是時間帶來的變數(shù)么？

蘇七靜靜的想，的確，是變數(shù)。

就像當(dāng)年怎樣都殺不死的魔物，放到現(xiàn)在，也不再是睥睨眾生了。但是眼前這兩個人，就能輕易殺了他，他死了，魔物自然也就死了。

他不必再像曾經(jīng)那樣做出極端的同歸于盡的決定。而今，他有了時間，有了選擇的余地。

葉九秋發(fā)現(xiàn)，蘇七笑了，優(yōu)雅清貴的，運籌帷幄的，一掃先前的蒼涼寂寥，病弱的身軀忽然間煥發(fā)出了新的生機。

這大概才是蘇七真正的姿態(tài)罷？

“我會去往生沼看看?！碧K七道，“靈墟盛典也會去的。”

“若是時間足夠的話，我想重建藏靈宗，將宗門傳承下去?！?/br>
“宗門就建在往生沼可好？”他說，“建好后，我便留在宗門，送他們重入輪回，望我有生之年，能度完億萬亡魂?！?/br>
“度完后呢？”葉九秋笑問。

“度完后，再出來看看千萬年后的大陸風(fēng)光罷?！碧K七微微抬頭，眸中帶著淡淡的向往，“滄海桑田，不知能不能發(fā)現(xiàn)過去的熟悉痕跡?！?/br>
“定是有的?！比~九秋篤定道。沒看見靈墟都完好無損的保存下來了么？

他們說著，就好像蘇七不再受魔物困擾，能活得很長很長一樣。

但誰都知道，蘇七的時間是偷來的，暫時的，終會在某一天戛然而止，且必須戛然而止。

第115章蘇寒山

蘇七停了下來,開始與葉九秋他們一起等待封玉書、何山見與花涼從虛空骨階中出來。

蘇七對這里似乎很了解。

他之前就說過，這里是曾經(jīng)屬于魔物的城池。魔物由天地孕育，無父母兄弟，卻自發(fā)建成了一座巨大城池，容納陸續(xù)新生的同族。

他剛剛是勸說葉九秋他們速速離去，因此地不宜久留。

但現(xiàn)在他已改變了主意,暫時會陪在葉九秋他們身邊。有他在,那么葉九秋他們在此地的安全就不必多慮了。

在葉九秋詢問他虛空骨階的事時,他也淺顯的回答了一些。

那條虛空中的骨質(zhì)階梯放在當(dāng)年，實質(zhì)上只是魔物回城的必經(jīng)之路。

隨著他的娓娓道來,關(guān)于魔物的最后一層神秘面紗也在葉九秋的眼前緩緩揭開。

魔物自出生伊始，不論感情或是性格，都是一片空白,而后向他們周圍的生命學(xué)習(xí)這一切。

在最開始，他們通常選擇都是化形，而非附身。

他們?nèi)羰腔位ú?，藏身山野，那么他們會神智懵懂，如植物般無波無瀾，耐住寂寞，迎接日出日落。他們?nèi)羰腔我矮F，那么思考方式與性情便傾向于他們所接觸到的獸類族群。

更多的魔物化形人類，隱匿于凡俗世界。

他們先是無知的，言語舉止在凡人中異常突兀扎眼。但隨著長時間的與身邊的人接觸、交往，他們學(xué)會了人類的喜怒哀樂，七情六欲，有了朋友，甚至有了親人，如一滴水融入大海，仿若泯然眾人。

他們可能最先接觸的是惡人，那么他們會變得陰險殘忍。他們可能被某個和平溫馨的村莊所接納，那么他們會成為一個溫和善良，寬容守禮的好人。

他們是一張白紙，上面的所有顏色都由這個世界一點點地涂抹上去。

但這只是最開始。

沒有人知道，白紙的內(nèi)里，其實充斥著血紅。魔物的天性是殺戮，只是這天性一直潛伏在他們身體內(nèi)部，等待某一個時刻到了，就會洶涌爆發(fā)，占據(jù)他們的全部思維。

那個時候，不論魔物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