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一聽，立即拒絕了。

“我很忙，阿昶，我沒空陪你這兒空想！”

“這不是空想！”江昶竭力分辯，“我看了你提出的方案，從頭到尾都看了，包括專家組的審核意見，每個字我都能背下來！我知道，你的辦法是正確的！而且這是唯一的辦法了！”

“即便采用我的辦法，院方也不會找你做魂主?！彼{(lán)沛無限煩惱地盯著他，“江昶，拜托你有點自知之明好不好！”

靈魂力，是一種人體內(nèi)天然的東西，新陳代謝以及生理上的改變，都能引起它總量的波動：受傷會讓它下降，增強(qiáng)體質(zhì)則能讓它上升。身體則像儲存靈魂力的“罐子”。有人天生就強(qiáng)，那是因為他的“罐子”天生就比別人大一號，儲存的靈魂力多，包括提升空間也更大。而弱者，比如江昶這樣的，看上去就瘦瘦弱弱的，他的“罐子”天生就很小，儲存不了多少靈魂力，也沒多少提升空間。

簡而言之，強(qiáng)者自強(qiáng)不息，就能更強(qiáng)，而弱者隨著年齡漸長，只會更弱。

強(qiáng)行給弱者灌輸過多的靈魂力，結(jié)果只有一個：把他的“罐子”給沖破。

好一點的，下場就和賀承乾一樣，神智錯亂，糟一點的當(dāng)場死亡。沒有任何一個弱者會去給強(qiáng)者做魂主，這不是誰更愛誰的問題，和尊嚴(yán)之類的也無關(guān)，這是攸關(guān)生死的事。

讓江昶給賀承乾做魂主，這就像要讓杯子裝下整個金魚缸的水，強(qiáng)行裝入的話，杯子必碎無疑。

可是江昶不肯死心，他三番五次地找到藍(lán)沛，反復(fù)要求和賀承乾系魂，還說自己愿意在保證書上簽字，不管結(jié)果如何，決不轉(zhuǎn)嫁責(zé)任給院方。

藍(lán)沛被他鬧得沒辦法，沖著他大吼：“你這是想自殺嗎！”

“又不是百分之百死亡率，涉及到靈魂力，都存在一定的變數(shù)。學(xué)長怎么能說我是自殺呢？”江昶施展出他無比的耐心和纏人水平，“反正你們也找不到合適的魂主，對不對？再拖下去承乾的情況會更糟，他的rou體已經(jīng)出現(xiàn)承受不住的跡象了，他的手腳都潰爛了！難道你們就眼睜睜看著他自己爛死、什么都不做嗎！院長也說了，最多堅持不過兩個禮拜，再不想辦法，他就沒命了！”

“他沒命，并不等于你就得拿自己的命去換他的命?！彼{(lán)沛不客氣地打斷他，他冷冰冰道，“江昶，我們是醫(yī)生，我們不是劊子手！”

江昶勃然大怒：“現(xiàn)在明明辦法擺在眼前，如果你們不肯救承乾，那你們就是劊子手！”

藍(lán)沛也怒了：“就算你一廂情愿想救承乾，也得考慮現(xiàn)實！你以為你死了，他就能活過來嗎？！”

“那你們也得試一試?。　?/br>
江昶叫到這兒，嗓子也啞了。

他緩緩坐下來，慢慢喘息著。

“學(xué)長，我和你不一樣，你是個強(qiáng)大的人，而我，弱得可憐，如果沒有意外，你的壽命將會是我的兩倍還要多。”江昶像是在講別人的事情那樣，平靜，近乎冷漠，如果不是那雙按在桌上卻不停痙攣的手，藍(lán)沛幾乎聽不出他的聲音里有一絲異樣，“這么短暫的人生，我差不多也過了一半了，剩下的那一半……如果沒有意外，也不過是重復(fù)前面的節(jié)奏?！?/br>
江昶說到這兒，抬起頭，用通紅的眼睛盯著藍(lán)沛：“我不喜歡這樣的人生，真的，討厭透了。學(xué)長，你無法理解我，因為你的人生那么幸福，而我，卻只有痛苦。我活了二十五年，唯一擁有的，也就只剩這點兒可笑的驕傲了。如果能夠?qū)@種乏味得像劣質(zhì)沙拉一樣的人生，做點自由選擇，如果這選擇能和承乾有關(guān)系，甚至對他有所助益，那么我無論如何都要去做的。請你……答應(yīng)我?！?/br>
話說到這個地步，即便是冷靜的藍(lán)沛，也無法不動容了。他想去輕拍江昶的肩膀，但是他看得見，江昶的肩僵硬地挺著，又薄又細(xì)，像紙糊的一樣脆弱，哪怕輕輕一碰都會垮掉。

他掙扎著思考了很久，才說：“這件事，我做不了主。阿昶，我把你的想法報上去，最終院長辦公室同意不同意，就得看運氣了?！?/br>
第28章第28章

“我以為你再不想見我了。”岑悅在信息端那邊，安詳?shù)乜粗啤?/br>
江昶慚愧地低下頭，他看得見信息端底部，那紅色的數(shù)字21，那是這段時間以來，岑悅發(fā)給他的消息，而他一直都沒有點開。

“市長，對不起。”

“我不想聽你道歉，事實上你也不用向我道歉?！贬瘣偟穆曇舴浅睾停白ν劬掎煨堑氖?，我都知道了，江昶，你處理得非常出色，國會已經(jīng)決定嘉獎你?！?/br>
他說著，笑了笑：“不過我也明白，眼下你最不需要的就是嘉獎。說吧，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江昶就把賀承乾近期的情況和岑悅說了，又講了藍(lán)沛提出的那個解決方案。

然后他說：“市長，我想給承乾做魂主。”

岑悅久久端詳著江昶，他忽然說：“所以你今晚特意來找我，是希望我能批準(zhǔn)你去自殺？”

江昶被他一語中的，神情不由艱難起來：“……也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死亡率。市長，可是院方不肯答應(yīng)我的要求。”

“他們當(dāng)然是不愿意答應(yīng)的。任何人，都不愿做出這種讓他人送死的決定。”

“可這是我自愿的！而且這是挽救承乾的唯一辦法了！”江昶的喉嚨哽住，他抑制住顫抖，忍著淚輕聲道，“如果還有更好的辦法，我不會走這條路。市長，承乾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兩周了?！?/br>
岑悅看著他的眼睛，忽然問：“他愛你嗎？”

江昶的臉頰微微一抖，像是空氣中，有無形的箭矢戳中了他。

“……不?！?/br>
岑悅靜靜看著他：“所以，你是要為一個根本不愛你的人去送死？”

“可是，我愛他?！苯茠暝f，“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承乾死?！?/br>
“哪怕拿你的命去嘗試，而且這嘗試還不一定能成功……”

江昶垂落眼簾，他無法出聲。

很長時間之后，他聽見岑悅輕輕的嘆息。

“看見你這樣，我想起了自己，很早以前的那個自己。飛蛾撲火似乎也是快樂無比的?！彼吐曊f，“我想同情你，甚至勸阻你，但我知道。到了這個階段，阿昶，你一句勸阻都聽不進(jìn)去了?！?/br>
江昶沉默不語。

“從個人角度，我不愿你這么做。阿昶，你是市長首席助理，而且能力出眾，非常優(yōu)秀。五年了，你在市政大廳，勤勤懇懇走到了這個位置，現(xiàn)在說扔掉就扔掉，甚至把性命也賠上……但是我也不能埋怨你，怪你這么做讓我失去了一個好助理，那樣就太自私了?！贬瘣偼Ａ送＃@才道，“我會和靈魂治療中心那邊談一談，盡我所能的幫你?！?/br>
江昶近乎哽咽，他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