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

    暖氣哄得教室熱氣騰騰的, 許言寒跟著遲到的人流信步踏進(jìn)教室。

    一看到她，老師的吵罵聲戛然而止，尷尬地咳嗽兩聲，扭頭說：“看看人家許言寒，一普通班的學(xué)生考進(jìn)年級前十, 什么概念？?。渴裁锤拍?？”

    什么概念？

    無非就是這成績能在高二分科的時候進(jìn)年級前三十組成的理科春筍班, 保底985高校。

    期中考試成績公布以來，這話聽得許言寒耳朵都生繭了, 也不知道其他人煩不煩。

    “照這趨勢發(fā)展下去, 高二分科人肯定能進(jìn)春筍班啊, 那就真是清華北大有啥可怕，哈佛理工最次交大了！”老師一邊拍講桌一邊吼, “瞅瞅人家再看看你們, 上課睡覺下課尿尿，是不是去廁所還得拍個照紀(jì)念一下??？一個二個吊兒郎當(dāng)，住校沒爹媽管就放飛自我了是吧？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期末考了, 看看你們，都什么態(tài)度！”

    許言寒抬頭瞄了一眼教室的同學(xué)們，打哈欠的打哈欠，撐著頭睡覺的睡覺，大家還是平時那副樣子，絲毫沒被即將到來的期末考影響到閑情逸致。

    嘖，果然，是個人都該煩了。

    眼瞅著老師越說越來勁，就差擼起袖子振臂高呼了，許言寒低咳了一聲，抬頭問：“我能先回去么？”

    老師這才反應(yīng)過來，立馬換上一副喜笑顏開的樣子看著許言寒，連連點(diǎn)頭：“可以可以！當(dāng)然可以??！許同學(xué)，你快回去好好復(fù)習(xí)，老師不耽誤你時間！”

    許言寒聳了聳肩，沒應(yīng)，提了提書包，迎著眾目睽睽走到教室最后。

    空蕩蕩的桌子，喬昀又沒來晚自習(xí)。

    他們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飯，然后一整個下午都沒見著他的影兒。

    喬家城給喬昀請了兩個月的假，這個月他能來學(xué)校上課，用他的話說，是學(xué)校賺了。

    嘖，臉皮真是厚過城墻拐角。

    許言寒低低笑了一聲，用腳勾開長凳，隨意地把腿搭在暖氣片上，掏出兩本王后雄準(zhǔn)備開始刷題。

    認(rèn)真起來時間就過得很快，像飛似的，第一節(jié)下課鈴響起來的時候，教室轟一下炸開了鍋，許言寒還有道物理題沒解出來，蹙了蹙眉，下意識去摸口袋。

    只剩纏在一起的耳機(jī)。

    她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上次班聚的時候mp3被易如畫摔壞了，后來也一直沒修好，這段時間她一直都沒歌聽。

    cao，真煩。

    她抿了抿唇，停筆抬頭。

    一邊尋思著等期末考完找份寒假工，賺了錢再買一個mp3，一邊尋思著得好好復(fù)習(xí)拿到學(xué)期末的一等獎學(xué)金。

    圓形鐘表在黑板正上方，許言寒盯著黑板發(fā)了會兒呆，沒意識掃了一眼表盤，愣了幾秒，突然想起什么。

    八點(diǎn)？

    八點(diǎn)！

    喬昀那傻逼今天跟她說了什么來著？

    雖然許言寒一直覺得喬昀提出“約會”這個詞極其幼稚很無聊，盯著分針從12滴答滴答走到1，她還是有點(diǎn)坐不住了。

    環(huán)顧四周一圈，她這才驚覺教室竟然就剩下她一個人了，連禿頂老師都沒了影兒。

    唉？至于么？

    一個二個課間都得跑出去一趟才活動得開？

    她抬頭看窗戶，上面已經(jīng)被熱氣蒙了一層白霧，不用想都知道外面有多冷。

    冷？

    這兩天降溫降得厲害，窗戶上凝了這么厚的水霧，外面估摸著已經(jīng)是零下的度數(shù)。

    喬昀那傻逼該不會真在cao場等她吧？

    許言寒又轉(zhuǎn)了幾圈指間的中性筆，腳在暖氣片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又點(diǎn)了幾下，終于坐不住了。

    那位哪兒是正常人？他可是傻逼啊。

    如是想著，她迅速把桌上的書一骨碌全塞進(jìn)書包，搭到肩上撒腿就往外跑。

    頂著刀片似的寒風(fēng)跑到cao場門口，許言寒就聽到了寒風(fēng)瑟瑟的cao場上傳來歡呼聲和口哨聲，聽上去亂哄哄的，還時不時閃著光。

    她蹙了蹙眉，提步走了進(jìn)去。

    剛一進(jìn)去許言寒就瞅見了跑道上烏泱泱一圈人，每個人手里都舉著熒光棒，五顏六色的，在漆黑的夜色里搖搖晃晃。

    大家一邊搓手取暖一邊交頭接耳，沖著禮臺上指指點(diǎn)點(diǎn)。

    順著大家的視線往上看，許言寒著實(shí)吃了一驚。

    平時主任校長講話的禮臺四周圍了一圈藍(lán)色led燈管，一閃一閃亮晶晶。舞臺和觀眾，眼前的一幕活生生被營造出了演唱會現(xiàn)場既視感。

    夜色太黑，熒光棒和led燈的光都太弱，隔著人山人海，許言寒只能隱隱約約瞅見禮臺上一個胖乎乎的身影。

    “好沒好啊？居委會大媽讓我九點(diǎn)前一定把音響還回去嘞，她們還要跳廣場舞來著！”袁驍一邊跪在地上檢查音響的線一邊沖著夜色喊，也不知道喊給誰聽。

    “哈哈哈！”話音落下，人群里爆發(fā)出一陣笑聲。

    “喬帥，你發(fā)帖喊我們來cao場干嘛??？不會是看你們宿舍幾個大老爺們搞基吧？”隔壁宿舍男生揚(yáng)聲調(diào)侃，脖子揚(yáng)得高高的。

    “搞基？老子可是直男好不好！”夜色里傳來痞氣的一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從上到下而來，一直貫入許言寒心底。

    她蹙了蹙眉，順聲抬眸，呼吸一怔。

    喬昀肩上背著吉他，站在禮臺最高的地方往外眺望，一邊跺腳一邊往手心哈氣，盡管看不清他的容貌，僅憑他的身材和聲音，許言寒都不會將他認(rèn)錯。

    “這大冷天的，快開始你的表演吧！凍死人了！”

    “就是就是，大家都來了，你到底在等誰??？”

    “是啊，快上課了，喬昀，你要干嘛趕緊的吧！”

    “再等等，馬上，馬上哈！”喬昀痞笑著沖大家作了個揖，“各路英雄，多謝捧場，真是江湖救急啊！”

    心底突然一陣暖流淌過，望著那道俏皮不羈的身影，許言寒一點(diǎn)冷意也感覺不到了。

    “傻逼！”她不知道突然哪里來了勇氣，勾唇笑了笑，仰頭迎上黑暗里的人，放聲大喊，“我在這兒，你看不見么？”

    所有人順聲回頭，站在最高處的喬昀身形一怔，也慢慢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兩人的眼里都有星星在閃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