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離合。

    這個想法讓許言寒慌了神，匆忙把耳機(jī)里那陌生又熟悉的歌聲按下了暫停。

    看著mp3屏幕上無名的歌，喬昀抱著吉他吟唱的模樣又在腦海里清晰了起來。

    畢業(yè)典禮那天，她躲在報告廳黑暗的角落望著舞臺，他站在臺上，臺下一片沸騰。

    他的歌寫得很好，從一身孑然的他的嘴里唱出來，周圍的一切仿佛不存在，所有的歡呼雀躍都黯然失色，時間靜止在那一剎那。

    她親手錄下他的歌，在孤獨的夜晚一遍遍聽著，最終為他來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學(xué)校。

    到底為什么？她想不通，也懶得去想。

    她知道無論在哪里他都會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個，可她呢？

    她總是萬千繁華中最孤獨的一抹身影。

    她似乎從沒有融入過任何一個集體，也從未被任何一群人無條件地接受。他們畏懼她打架時的狠厲，敬佩她考試時望塵莫及的成績，同情她破敗不堪的身世，他們的接近和疏遠(yuǎn)總是帶著形形色.色的有色眼鏡，從沒有人心甘情愿地愿意和她接近。

    唯獨喬昀。

    在收到畢業(yè)證書和中考準(zhǔn)考證的時候，她就清楚地知道，那個人，是她無論如何不愿輕易錯過的人。

    可追隨到了他身邊，再進(jìn)一步，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刻意滿不在乎地回答趙欣棋的問題，她能輕易騙過所有人，卻怎么也無法欺瞞自己的心。

    她很早便告訴喬昀不喜歡她最好，喜歡也沒用，她刻意將他推遠(yuǎn)，但那又何嘗不是給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心理暗示？

    沒人能拒絕喬昀這個多才多藝的美少年丟下的粉紅炸彈，她也不例外，可被炸彈炸得粉身碎骨之后，她還剩下什么？

    和他從不算朋友的朋友發(fā)展成情侶，等他了解到她骨子里的冷漠，了解到她不堪入目的身世和過去，再因為和那些所有人一樣的原因同情她？畏懼她？最終再離她而去？

    他現(xiàn)在對她感興趣，一年后呢？五年后呢？十年后呢？

    每個少年都曾愛慕過某個驚艷了時光的姑娘，最終卻親手為另一人披上婚紗，然后相濡以沫，蹉跎一生。

    少年時代這些懵懵懂懂的感情，誰能保證會永垂不朽呢？

    這世上，卻從來沒有什么會永垂不朽。

    許言寒很早就意識到自己比同齡人成熟許多，想法也要長遠(yuǎn)很多，比起喬昀更是不知長了幾個跟斗云的距離。即便這些帶著傷痛的成熟是她不愿承受的，可那些回想起來血淋淋的現(xiàn)實依舊無法改變。

    她喜歡文字的安靜，卻也透過安靜看過太多轟轟烈烈的悲歡離合。她的身世和經(jīng)歷讓她極度敏感，這樣的敏感也讓她很難不把自己代入主人公。

    她不敢去想那些縹緲的未來，只能用冷漠逃避。

    她寧愿她和喬昀的關(guān)系永遠(yuǎn)像今天這樣平淡如水，也不愿草率地跨過那道界限，大風(fēng)大浪后咫尺天涯。

    “喬昀喜歡你吧？”

    對，喜歡。

    “那你呢？你喜歡喬昀么？”

    是，喜歡。

    即便她心里知道明確的答案，趙欣棋再問一次，她依舊會說出和剛才同樣的答案。

    她怕她的刺傷了他，怕極了。

    所以，她寧可斂著。

    不給喬昀機(jī)會，也不給自己留退路。

    ————————

    許言寒“打了”余一雅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層樓。

    之后幾天，許言寒無論在宿舍樓干什么都會被各式各樣的眼神打量。

    有人從宿舍門縫探出一雙眼睛，等她經(jīng)過再闔上門，和室友湊在一起八卦：“許言寒剛提著一個黑色塑料袋過去了，不會是買了煙和酒吧！”許言寒看了看袋子里的幾本王后雄教材，暗想宿舍的隔音效果真差。

    有人為了“觀賞”她在廁所外的盥洗室洗漱，洗了整整好幾分鐘的手，最終那嘩啦嘩啦的水聲許言寒實在聽不下去了，擰上水龍頭，給那人遞了塊香皂，“上廁所抹上了？要不用香皂洗洗？”那姑娘的臉立馬綠了。

    漸漸的，她的名聲從五樓傳到了一樓，最終連她班里的同學(xué)都有所耳聞。而且傳聞越發(fā)神乎其神，她從一個出于正當(dāng)自衛(wèi)推了一把室友的陽光少女，淪為了憑拳頭欺負(fù)弱小室友的、專挖墻腳的、萬惡不赦的歹毒女人。

    嘖，她真想去見見那話從他嘴里出來就變了味的人，當(dāng)然不是為了掌他的嘴，就是想看看這么會編故事的人該長什么樣。

    喬昀聽說后笑得岔氣，上晚自習(xí)的時候打趣：“我怎么不知道我同桌這么牛逼?。俊?/br>
    許言寒輕笑一聲：“你知道為什么會有人下雪的時候穿短袖么？”

    “因為……”喬昀看向許言寒的眼睛，從里面讀出了學(xué)霸的氣息，于是回答，“凝固放熱？”

    “因為傻逼?！?/br>
    “靠！”

    不過時間長了，喬昀和許言寒都體會到了這些負(fù)面?zhèn)髀劦暮锰?，心情奇佳?/br>
    喬昀偷著樂是因為幾個對許言寒蠢蠢欲動的男生聽到傳聞后立馬破了膽，有人硬撐著吃了兩份早餐，有人低價轉(zhuǎn)讓了多余的電影票，甚至有人為了擺脫追過許言寒的名號當(dāng)眾宣布出柜。

    競爭對手不戰(zhàn)而亡，喬昀心里又放了幾根竄天猴，打球技術(shù)一升再升，個子也跟著樂得躥了好幾公分。

    相比之下，許言寒心情好的理由簡單多了。

    余一雅再也沒在宿舍提過喜歡喬昀的事，也沒再說過她那些追求者們曾轟動全校的表白和她那些聽得人耳朵生繭的前情舊事。

    室友們晚上爬床的時間提早了，基本一熄燈就降低了分貝，許言寒戴上耳機(jī)休息后她們臥談的聲音也小了不少。

    就連毒舌的宿管阿姨也再沒敢攔過晚歸的許言寒，生怕一言不合被她一拳揍歪了鼻梁。

    畢竟，傳言里，一個在b中連開除都不怕的女生，不會是什么好惹的。

    看著他們一個二個對她避之不及又畏又怕的模樣，許言寒不禁感嘆：

    嘖，說好的威武不能屈呢？難不成背過的課文都喂了狗？

    這晚的事卻有些不大一樣。

    許言寒依例從cao場跑完步，因為被喬昀纏著答應(yīng)去周末同學(xué)聚會的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