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注意力,衣飛石也確實(shí)很想近前護(hù)住謝茂,察看謝茂的情況。

劉敘恩就擋在他的面前。哪怕這會兒劉敘恩很恭敬虔誠地跪著，衣飛石心里很清楚,只要劉敘恩不讓步，他就過不去。

值殿的另一邊，謝茂的尸身已經(jīng)徹底化為血水,想要恢復(fù)生機(jī)健康是不可能了。

衣飛石再回頭看劉敘恩。

劉敘恩的束發(fā)短簪被他摘了下來，滿頭烏青茂密的長發(fā)很自然地分成兩半，露出中間巨大的傷疤猙獰地劃至額前。哪怕束起頭發(fā),只要不曾戴冠，他額角的傷疤尾痕也根本遮掩不住。

“我已經(jīng)知道我的一些記憶發(fā)生了混淆?！币嘛w石說。

他恢復(fù)圣人記憶很多年了,當(dāng)年衣飛石確實(shí)曾將記憶修為都封印在天外,不過,恢復(fù)記憶之后,他就是以圣人心境在歷練成長，與從前懵懂無知的修行截然不同，效率奇高。

就算有人在他的記憶里動過手腳，憑著這些年積攢的圣人修行，也足以讓他察覺出不妥。

“正如你所說，最完美的幻術(shù)不能指望施術(shù)者的全知全能，在于受術(shù)者的想象?！?/br>
“我有一些互相矛盾的記憶，一時覺得是這樣，一時覺得是那樣，察覺到不妥時，突然之間就全部忘記了。我知道這有些不對，可我從來不愿意去想?！?/br>
“因?yàn)?，我很清楚，這世上能對我的記憶做手腳的，只有兩個人?！?/br>
“一個是鎧鎧?！?/br>
“另外一個……”衣飛石吐出兩個字，“君上?！?/br>
他說這句話時坦然自若，口吻中也沒有一絲懷怨猜忌，似乎說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可他畢竟承認(rèn)自己記憶有問題，還把嫌疑人鎖定到了君上身上。擱在從前，簡直不可能發(fā)生！

劉敘恩原本已經(jīng)絕望了，哪曉得還有意外之喜，驚喜地抬起頭，想笑又不敢顯得太過分，勉強(qiáng)壓制著自己的歡喜，繼續(xù)鼓勵衣飛石：“您想明白了？他有掌握世間的秘寶，想要混淆您的記憶何等容易？便是前一世將您凌遲碎剮碎尸萬段，這一世，下一世，第三世，第四世……做出個籠絡(luò)愛寵您的模樣，刻意給您災(zāi)劫困苦，再將您救離苦海，您如何不崇拜依服他？”

這師徒倆的對話把謝茂堵得差點(diǎn)心肌梗塞。

偏偏他也隱約知道衣飛石的記憶有問題，別說衣飛石，他自己的記憶都亂七八糟！

君上在這個問題上很難說不著首尾，現(xiàn)在衣飛石直言這事君上可能脫不了關(guān)系，劉敘恩馬上進(jìn)饞說壞話，謝茂壓根兒就沒有替自己辯解的發(fā)言權(quán)，只得干著急。

——他還高度懷疑君上不干凈呢！不了解內(nèi)情怎么辯解？

這會兒只能默念“萬年相守，彼此不負(fù)”八個字，這個問題上，君上總不至于撒謊騙我吧？

讓謝茂更心塞的是，衣飛石竟然也沒有反駁劉敘恩那純想象式的構(gòu)陷，只說：“我的記憶有何問題，我自然會處理。你的說法卻與我?guī)追N記憶都截然不同?！?/br>
劉敘恩忙問道：“師父記憶中矛盾之處何在？何不如說來與弟子參詳一二？”

“我自然要和你辨別真?zhèn)巍Ｄ憬袢找呀?jīng)來攤牌了，又有滅世、弒圣之罪，”說到這里，衣飛石口吻略帶了一絲沉重，緩緩地說，“日后也不會再有自辯的機(jī)會。不如，今日就徹底說個清楚吧?！?/br>
他這番話顯然是對君上說的。

劉敘恩殺滅了謝茂的皮囊，還意圖攛掇衣飛石殺滅謝茂圣魂，此罪一。

為了達(dá)成所謂救師的目的，掀起海族全面入侵的災(zāi)難，毀滅宇宙中90%的人類，此罪二。

單憑這兩項罪名，不管他最后是否捏碎玉簡，不曾對衣飛石使用完全版的斬前塵，讓謝茂留在了衣飛石的生命里，他都必死無疑。君上不可能饒恕他，衣飛石更不可能饒恕他。

事君不忠，禍害蒼生，縱空有一腔義氣，留之何益？必殺之！

劉敘恩自然是死有余辜，衣飛石此時說這番話，實(shí)際上是請君上暫時高抬貴手，讓劉敘恩把事情說清楚了，再行處置——起碼得弄清楚，他頭上的那一道疤痕，究竟從何而來？

哪怕真是君上砍上去的。至少讓他死得明明白白。

君上沒有現(xiàn)身，也沒有給任何回應(yīng)。

這局面讓謝茂覺得更頭疼了。

衣飛石記憶混淆，劉敘恩堅持暴君殘暴害人，這倆人要用嘴討論出一個“真相”？

你要推論真相，起碼得有完整的證據(jù)鏈和多方證詞吧？就你們倆現(xiàn)在這樣各執(zhí)一詞，面對面地互相拆臺，能對出個鬼的“真相”來？

偏偏君上的態(tài)度也很謎。君上明明什么都知道，他為什么不來解釋？

謝茂很了解衣飛石。

只要君上肯出面解釋，哪怕他指鹿為馬睜眼瞎說，衣飛石也不會有任何質(zhì)疑。

那君上為什么不出面呢？

他是不是真的心虛？真的做了對不起衣飛石的事？

……

謝茂不知道君上是不是真的心虛，這劇情走向是把他弄得有點(diǎn)心虛了。

“還請先生借太一鏡一用。”衣飛石說。

謝茂一愣，頓時覺得當(dāng)局者迷。他總想著要找可靠的證人證據(jù)，才能證明過往的真實(shí)，可是，圣人的世界不是這么玩的。才想把太一鏡挪來交給衣飛石，太一鏡在遙遠(yuǎn)的星外，紋絲不動。

這會兒謝茂就更心虛了。

他的隨身空間就是魂魄綁定的寶貝，太一鏡總不可能綁定在新古時代的身體上吧？

怎么可能rou身死了，魂魄就挪不動?xùn)|西了呢？

除非君上心虛，不肯讓衣飛石和劉敘恩使用太一鏡，肯定是這樣！

“這個……”謝茂將自己的魂魄上下一指，表示人死了挪不來東西，“要不讓你徒弟跑一趟？”

劉敘恩差點(diǎn)被他的“拙劣表演”氣笑，原本想諷刺兩句，想起恩師還在身邊，馬上告狀：“師父，何曾聽聞神器與rou身關(guān)聯(lián)？他圣魂完整卻說取不來太一鏡，分明就是心虛！”

衣飛石兜頭就是一掌抽在他臉上，怒道：“你腦子被狗啃盡了？！”

劉敘恩是半圣之身，衣飛石目前不過是個小金丹，就是拼盡全力捶殺劉敘恩，劉敘恩也不痛不癢。這一耳光沒把劉敘恩打疼，主要是震驚：“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