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道歉說知道錯了，衣飛石放下藤條，花錦天才趕忙上前抱他回房間去躺著敷藥，還去主宅找徐以方借了個護士——徐以方身邊常年有個醫(yī)療小組，太子專門給她配的。

教小孩子自然不會捶得傷筋動骨，可衣飛石的體罰跟現(xiàn)代打打手板的訓(xùn)|誡不同，那是真的狠狠動了皮rou。劉奕在床上已經(jīng)趴了大半天了，聽說這孩子也沒有鬧脾氣，不哭不鬧不作妖，該上藥上藥，該吃飯吃飯，睡不著也閉眼養(yǎng)神，沒有半點和長輩對抗不忿的怨氣。

“差不多就行了。你想讓他在床上趴幾天？”謝茂問。

衣飛石對此頗為不解：“我沒有讓他禁足?！?/br>
至于趴幾天的問題……衣飛石不認為這點小傷就需要臥床休息，他以前挨過板子比這藤條重多了，喝一碗鹽糖水稍微休息半個時辰，不一樣爬起來打馬飛奔？

謝茂側(cè)身過來，將他摟在懷里，說：“你曾對我說過，幼時常受訓(xùn)|誡責(zé)罰，皮rou受罪苦不堪言，再教小輩子侄時就要再三仔細，輕易不動家法。你覺得你昨日懲戒奕兒，算得上‘輕易’么？”

“先生是認為我對劉奕太過苛責(zé)么？”衣飛石問。

“我自然明白你的心思。我對你說了未來之事，你怕孩子行差踏錯，便想早一刻剎住他的性子，讓他懂得任何時候都不能恣意而行?！?/br>
“是，他殺了一只罪不至死的大鬼，不過，我在旁也聽了全程。那只鬼雖沒有直接害人，卻從人耳畔蠱惑誘人墮落，間接死在她手里的人就有四個，為了逃避抓捕，誘使一條流浪狗穿街而過，路過的車輛為了避開流浪狗，差點撞上護欄——是奕兒役使傀儡強行拉住了，方才逃過一劫。”

“為了救人，傀儡斷了胳膊，奕兒受了傷。若是讓你來處置，你會讓那只大鬼去輪回么？”

“你不會。”

“他傷了你的弟子，單憑這一點，就可以死一萬次?！?/br>
在人人平等的社會，謝茂這句話聽起來很沒道理?？伤鸵嘛w石都習(xí)慣了封建思想。

都說殺人償命，但是有一些人，你不需要殺他，只要動他一根毫毛，就是死罪。謝茂固然生性護短，衣飛石又何嘗不護短？只不過謝茂的護短屬于不講道理，衣飛石的護短講道理罷了。

一只誘人墮落、逃亡時戕害無辜司機，間接傷害了劉奕的大鬼，落在衣飛石手里也必然是魂飛魄散的下場。然而衣飛石的想法也很固執(zhí)：“我能判那只惡鬼魂飛魄散，因為我口含天憲、執(zhí)掌陰庭，也因為我智慧圓通、慮事周詳。他不過一介孺子，將惡鬼打散是為了負氣報復(fù)。我判是法，他判是殺，豈能相提并論？”

這就是衣飛石最介意的一點。他要剎住劉奕負氣殺戮的性子。

那小子現(xiàn)在不高興了就不顧規(guī)矩、順手將惡鬼打得魂飛魄散，以后呢？是不是但凡有一點兒不樂意看不慣了，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習(xí)慣了踐踏規(guī)矩綱常，自然會做出犯上弒君之事。

謝茂難得一次被衣飛石噎住，伸手捏住衣飛石叭叭叭的兩片嘴唇：“行行行，你說得對。不過，你揍也揍了，孩子也挺乖的，教訓(xùn)夠了就饒了他吧?！?/br>
那邊九爺急得不行，都巴巴地送水果來討好了，你總得給人家親爸爸一點面子。

衣飛石聞言有些茫然。他真的不知道謝茂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教訓(xùn)孩子，又不是和孩子賭氣，何談“饒了”一詞？揍完之后，他默許花錦天去借護士，還讓鎧鎧親自去守著劉奕，也沒有把劉奕禁足，或是說還要再懲罰什么。九爺送來的桑椹還是他親自洗了端上來的，這難道還不能表明他的態(tài)度？

“你是多久沒看手機了？”謝茂問。

衣飛石稍微有點不好意思。謝茂纏他纏得比較緊，偶爾有空還要伺候謝茂起居，因是在家里，想著沒什么事，確實很久沒看手機了?，F(xiàn)在手機在哪兒他都要想一想，在客廳還是在臥室？

謝茂也不等他去找手機，把自己的微信打開，有個師門小群里，十幾條信息。

消息大部分都是圖片。

有劉奕手寫的三份檢討書，昨天剛挨了揍就寫了一份，晚上十二點寫了一份，今天上午六點又寫了一份。

其余則都是鎧鎧拍的照片。

照片里，劉奕老老實實跪趴在床邊，用鋼筆在本子上寫字。

寫第一份檢討書時，膝下還墊著抱枕，寫第二份檢討書時，他就只跪著地毯了。

今天上午天還沒亮的時候，劉奕開始寫第三份檢討書，鎧鎧大概在睡覺沒拍上他寫檢討的過程。后面補充了一個地毯被掀起來，只剩下木地板的細節(jié)大圖，還用紅色線條畫了個跪著的小人簡筆畫，向衣飛石示意，這倒霉孩子這回連地毯都沒墊著，直接跪在地板上寫檢討書了。

謝茂也是剛剛才有空看了一眼手機，刷刷刷群里彈開這么幾張圖。

容舜和花錦天也都在群里，兩人都不敢吭聲。只有常燕飛發(fā)了個難過的表情，配文字信息：師娘你就饒了小師弟吧！

“怎么沒人告訴我?！币嘛w石微微皺眉。

他是教訓(xùn)徒弟，不是虐待徒弟。劉奕受罰之后臥床，這屬于特殊狀態(tài)，護士給他開了什么藥，敷了幾次，吃了幾碗飯，都有助理來匯報?？蓻]人告訴衣飛石，劉奕給他寫了悔過書。

“小孩要面子么?！敝x茂抱住他挺直的脊背，衣飛石坐姿歷來端正，只要被他抱住了才會松軟下來，“你去看看，寬慰幾句，別把孩子嚇壞了。”

衣飛石搖搖頭，說：“不能去。”

既然要剎性子，就不能半途而廢。他想了想，用謝茂的手機發(fā)了一段語音：【看見了?！?/br>
謝茂覺得衣飛石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劉奕會追殺他，是因為劉奕堅信他殺了衣飛石。殺師之仇，不共戴天。但凡劉奕還有一點兒知恩圖報的骨氣，他就不會放棄追殺謝茂。

與其煞費苦心地去打磨劉奕的“性子”，不如好好想辦法，掐斷君上歸來的道路。

上回和衣飛石鬧得雞飛狗跳之后，謝茂就不和衣飛石商量對付“君上”的辦法了。

每每想到這里，他心里都有幾分酸楚，反正我在大石頭心目中的重量遠遠不及君上，和他商量對付君上，豈非與虎謀皮？若不想再被小衣劈頭蓋臉摔一耳光，我就得獨自籌劃此事。

因此，這邊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