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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哪怕活了下來,一輩子也會生活在指指點點中。聽事司不像大理寺獄那樣有高級單間,真把狄氏提進來了,就算沒人敢冒犯她,好聲好氣地問兩句話,她再出去也要被議論半輩子。龍幼株不置可否,不過,也沒有立刻派人去提狄氏。——若是在馬萬明口中就問明白了,也不是非得把狄氏弄進來不可。“中人是誰?”衣飛石又問。馬萬明苦苦思索了半晌,搖頭道:“這都好幾個月的事了,那字據(jù)又不是我去辦的,我哪里記得中人是誰?”黎順差點笑出聲,提醒道:“舅爺,侯爺是問您,這給您介紹買賣門路的掮客是誰?”“哪里來的掮客呀?”馬萬明很不屑地揮開黎順給自己揉肩的手。“我與河陽趙縣的趙赟有生意往來,他手里有些剛養(yǎng)成的女子,搶手得很,我就花大價錢買了兩個。”他又討好衣飛石,說,“這趙赟他如夫人是你舅母的手帕交,肯定還能再有好的。舅舅也給你買!”衣飛石不知道該說什么話了。如夫人就是妾侍。自己三書六聘的正室跟商家妾侍論手帕交,閨中悄悄地交往也就罷了,還堂而皇之沾沾自得地炫耀,這到底炫耀的是什么?難怪干得出稀里糊涂娶個瘦馬做大婦的事來!想起自己這輩子都得向狄氏那種婦人磕頭行禮,衣飛石渾身上下都是無力感。“向趙赟贖買婦人之事,是在何時?”衣飛石又問。西河白崇安叛亂時,趙縣是早期附逆的縣屬之一,不止當?shù)鼐拶Z大族,連青壯稍多一些的西河舊族都被衣飛石砍了個干干凈凈。現(xiàn)在馬萬明還口口聲聲說能給衣飛石弄個大美妞兒來,可見他認識的“趙赟”還好端端地活著,在西河還有根基勢力,問題是,這可能嗎?“二月……三月……?”馬萬明想了想,“三月三,女兒節(jié),就是那前后?!?/br>那時候西河正亂著。出身趙縣的趙赟還能不慌不忙地在京城飲宴交際,給馬萬明送女人?不排除趙赟心智沉穩(wěn),可是,西河叛亂平定之后,趙縣世家商賈全沒,就算趙斌出門時帶足了可以支撐起與馬萬明交游的家財,他也不可能還有源源不斷地西河美女送入京城——老家都被抄了,擱哪兒去找多年馴養(yǎng)的美女?衣飛石問明白趙赟的聯(lián)絡(luò)方式,馬萬明結(jié)結(jié)巴巴說了地址,衣飛石便和龍幼株商量:“這源頭也剔出來了,在下可否先帶舅舅回家?案子若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司尊也是能隨時進宮的,差人招呼一聲,在下即刻帶舅舅來應(yīng)訊。”若不是衣飛石的舅舅,沾上這事兒哪里還走得脫?衣飛石親自來接人,想起皇帝兩次警告,龍幼株不得不退一步,展顏一笑,正要答應(yīng)——“他……他是jian細啊?!”馬萬明終于想明白不好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道。黎順忙安慰他:“是不是還兩說呢,舅爺不著急啊,咱把他提來問問就知道了?!?/br>馬萬明又顫巍巍地猛地一拍椅子扶手:“那姚欣欣也是他叫我買的呀!”龍幼株:……黎順:……衣飛石急匆匆來聽事司保人,多半是因為摸不清龍幼株的路數(shù)。他這輩子也沒見過幾個腦袋拎得清的女人,所以他擔心龍幼株會趁機發(fā)難,做點什么出乎意料的事。到了聽事司之后,他發(fā)現(xiàn)龍幼株態(tài)度謙讓無比,也不是故意針對他或者馬萬明,戒心就淡了些。畢竟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埋坑里的人,是小舅他自己。若龍幼株有心針對衣家,針對他衣飛石,衣飛石也不介意軟硬兼施把人帶走?,F(xiàn)在馬萬明確實涉案,龍幼株又沒有私心,衣飛石還能怎么辦?他不是因私廢公之人,不可能在目前的情況下,仗著官位權(quán)威與圣寵就強行搶人。“舅舅,這事兒一時半會恐怕說不清楚,您暫時在聽事司衙門待幾日……”衣飛石一句話沒說完,馬萬明就驚恐地拉住他的袖子:“???你不是帶舅舅走的嗎?剛才不是還要帶舅舅回家嗎?為什么就不走了?——你騙我!你和……你和她們是一伙的啊?”“小石頭,我可是你舅??!你這么對我,我姐知道嗎?我姐還病著呢!你這是要把我姐氣死???”衣飛石恭敬卻堅持地說:“舅舅,您已涉案,甥兒不能帶您出去。龍司尊裁決清明,將案子審清楚了,自然就放您回家了。她不會對您動刑,您也別對她撒謊遮掩,該是什么就說什么。”馬萬明常年看長公主打二外甥習慣了,急起來上手就抽,地痞打架似地拽衣飛石頭發(fā)。龍幼株與黎順都吃了一驚,這要是讓定襄侯在聽事司掛了彩出門,上上下下都得吃掛落!衣飛石穩(wěn)穩(wěn)地握住了馬萬明的手臂。他可以不要面子,人前被舅舅抽一巴掌不算什么,畢竟是娘舅。可是,他不能不顧皇帝的告誡。像馬萬明這樣無理取鬧隨手打人的長輩,他真把這一巴掌挨實在了,那就是想借刀殺人了——皇帝肯定會弄死馬萬明。看著衣飛石冷靜恭敬中帶著一絲冰冷的眼神,馬萬明突然覺得心悸。他這時候才突然發(fā)現(xiàn),衣飛石已經(jīng)不再是當年被長姐隨意打罵責罰捏扁搓圓的小可憐了。堂堂定襄侯,前西北督帥,羽林衛(wèi)將軍,不必依附父母的榮光庇護,他自己就是一棵參天大樹,能夠為親族遮風避雨??尚ψ约悍置髦竿幼o自己,卻仍舊把他當雜草一樣肆意踩踏?腦子漚肥的馬王爺突然老實了下來,衣飛石才放開鉗制住他的手。“龍司尊……”衣飛石還想請龍幼株稍微照顧一二,找個干凈的地方囚著,起碼不餓不凍。“若有侯爺作保,就請馬舅爺先回府歇息吧?!?/br>龍幼株根本就不想得罪衣飛石。這馬萬明乃是巨大一個慫貨,稍微嚇唬就渾身抽抽,真在聽事司里出了個好歹,她怎么跟衣飛石交代?外邊來報說衣飛石來訪時,她就打算賣衣飛石一個人情,直接讓衣飛石把人帶走了。——否則,聽事司監(jiān)獄戒備森嚴,沒有她給的那一塊行走腰牌,哪怕是副使黎順也帶不進人來。當然,龍幼株這一句話說得也是滴水不漏,人,我可以放,但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