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淵沉默了一會兒，也不知自己突然發(fā)了什么瘋，總之他問了巫支祁一句：“你守在谷外，是想等師父出谷見她一面嗎？”

    巫支祁點(diǎn)了點(diǎn)。

    南淵道：“別等了，東境只要亂著，她不會出谷的?！?/br>
    巫支祁眼中有些失望，南淵看不過去，他也不知自己為什么看不過去?？傊麃G了手里的藥鋤，幾步走進(jìn)巫支祁，點(diǎn)著腳尖，隔著護(hù)山的大陣，意思意思做了個拍他臂膀的動作：“總之，第一步先是讓她原諒你。只要她原諒你了，愿意幫一下，哪怕東境比現(xiàn)在亂十倍，她也有辦法幫你以最快的速度重整東境的?！?/br>
    “所以最重要的還是討好我?guī)煾浮！蹦蠝Y嚴(yán)肅認(rèn)真的瞅著巫支祁，“你懂嗎？”

    巫支祁謹(jǐn)慎問：“怎么做？”

    南淵想了想，用著自己有限的人生閱歷答：“將能給的都給她？”

    巫支祁忽然沉默了下去，南淵察覺不對，問：“又怎么了？”

    巫支祁緩聲道：“我和她做的約定，我之前就答應(yīng)過為她盡用?！彼氖种笩o意識的彎了彎，低聲道：“好像沒有什么能再給出去的了?！?/br>
    南淵：“……”

    南淵：“不是，你們做了什么約定，這樣的要求你也能答應(yīng)？不對，你都答應(yīng)了這樣的要求，怎么還能把她惹毛了呀？”

    南淵覺得心累，他坐了下來，巫支祁與他隔著藥王谷的防護(hù)大陣，也坐了下來。

    南淵想了好半晌才說：“你是傻的嗎？”

    巫支祁彎唇笑了一笑，既沒有反駁，卻也沒有應(yīng)答南淵。南淵剩下的話便說不出去口。

    南淵道：“你幫過我。而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我?guī)湍阋换匕伞！?/br>
    巫支祁眼中浮出些微光。

    南淵鄭重道：“對我?guī)煾高@個人，靠等是沒有用。你靠等去求她原諒，不如去等天先下紅雨。機(jī)會重在主動，沒有時機(jī)，你就該去創(chuàng)造時機(jī)。”

    巫支祁：“……？”

    南淵嚴(yán)肅道：“就好比你現(xiàn)在是不是在守藥王谷？”

    巫支祁點(diǎn)頭。

    南淵道：“那你得讓她知道??！”

    南淵想了想嘰里咕嚕對巫支祁說了一大串，巫支祁不住點(diǎn)頭，表示自己都記住了。

    南淵十分滿意，他對巫支祁頷首道：“那你加油?！?/br>
    巫支祁萬般鄭重點(diǎn)頭。

    南淵滿意了，他處理完最后一塊藥谷，讓巫支祁別忘計劃，提著藥鋤便慢吞吞的回去了。

    他回去后，戚樂已經(jīng)做完了她要做的事，甚至指了指桌上的丹藥對南淵說：“今天的辟谷丹，餓了就吃?！?/br>
    南淵：“……”哪怕為了飲食正常營養(yǎng)均衡，巫支祁和戚樂的關(guān)系也必須緩和下來，東境需要平靜！

    南淵乖巧的伸手過去拿藥，一邊替戚樂重新?lián)Q了杯熱茶，一邊狀似不經(jīng)意道：“師父，我今天的鋤藥的時候，瞧見咱們谷上空好像有東西?！?/br>
    戚樂眉眼眉梢一挑，瞧著南淵慢慢笑了起來，她咬著字：“是嗎？”

    南淵心里咯噔，他虛虛道：“可能、可能也是我眼花?！?/br>
    戚樂似笑非笑：“是鋤藥太累眼花了？”

    南淵：“是、是吧，也、也可能不是？”

    戚樂慢悠悠喝了一口茶，南淵看見她喝茶幾乎第一時間想到了戚樂之前喝了他的湯重罰他。南淵心里發(fā)虛，想著算了，不然下次找別的機(jī)會幫一次巫支祁吧，正想著張口對戚樂把一切都說了，戚樂已經(jīng)擱下了茶杯，對南淵道：“走吧，不是說天上有東西嗎？去瞧一眼?！?/br>
    南淵：“……哎?！?/br>
    南淵忐忑地跟在戚樂身后，戚樂慢吞吞走出了門。

    谷外已是黃昏，橘紅的太陽卻沒能照進(jìn)藥王谷內(nèi)，僅有遠(yuǎn)處隱隱被映成了暖色。

    戚樂抬頭，便見天空有條龐然大物以盤踞的姿態(tài)在藥王谷上空低懸。這龐然大物身形似龍，卻比青龍這類生物更大，更多爪，尤其一雙眼睛如日月般駭人。

    這龍低懸著，如山如海，其身上的威勢嚇得方圓百里的靈物都不敢靠近，戚樂第一次在藥王谷里連聲鳥鳴都聽不見。

    南淵完全沒想到巫支祁的原身有這么可怕，可到了這時候，他也只能硬著頭皮說：“師父你看，他似乎在替我們巡邏，再守著我們唉。”

    戚樂看了一眼連盤旋于空連光都不能越過的巨龍，對南淵彎了彎嘴角，道：“是嗎？這么嚇人的龐然大物，又飛的這么低我還以為他是要沖破藥王谷的防護(hù)大陣，沖進(jìn)來吃掉你我呢?！?/br>
    “你怎么覺得他是在保護(hù)我們？”

    南淵：“……”

    南淵覺得這不能怪他，是巫支祁太難帶了。他和巫支祁說把保護(hù)的姿態(tài)表現(xiàn)出來，但沒說要讓他顯出原型和圈地似得把藥王谷都圈起來啊？更何況他也沒說他原型這么嚇人！明明看起來眉清目秀的！

    南淵正想著犧牲掉巫支祁算了，對戚樂爭取個坦白從寬，卻忽見腳底下開出了一朵小小的藍(lán)色花朵來。

    南淵咦了一聲。

    戚樂看過去——她甚至都不用看過去。

    藥王谷在一瞬之間迎來了最美的春日。

    地上接二連三地綻開不知名的小花，眨眼在戚樂所立著的地方織就了一條植物鋪成的毯。無數(shù)淡粉色的桃樹憑空生出，稀稀舒了花瓣，眨眼間便開了滿枝，風(fēng)一吹即飄了戚樂滿眼。

    戚樂略略抬頭，天上的橘色便成了泛著橘色的湖水，天上云成了這湖水里游動的游魚，有一只游經(jīng)戚樂身邊，戚樂伸出一指點(diǎn)了點(diǎn)，那魚便在她的指尖乖巧的化成了泡沫，又由泡沫變成一朵朵被吹落的花瓣。

    戚樂重新聽見了鳥鳴聲。

    不止是鳥鳴聲，她依稀似乎還瞧見了先前短暫在南境住過的那幾日，瞧見過的市集與熱鬧。

    南淵已經(jīng)瞧得目瞪口呆，他喃喃道：“這都是什么樣？”

    飛魚、鳴鳥。百花、市集。

    太亂了，雖然美，但亂得毫無審美，甚至有些可笑。

    連系統(tǒng)都覺得這五行術(shù)織出的幻境比起美好，倒更像是大雜燴的馬戲團(tuán)。

    不過戚樂似乎倒是挺喜歡這馬戲團(tuán)的，如果不是知道戚樂的品味正常，系統(tǒng)差點(diǎn)都要以為戚樂瘋了。

    戚樂卻是喜歡這馬戲團(tuán)。

    因?yàn)檫@些東西，都是她喜歡的。就像是她小時候有次病得厲害，原本期待的出游最后也因此沒能成，李朝舟帶著禮物來探望她，他帶回了一個大袋子。袋子里有他出游拍的、戚樂喜歡的花草照片，有他采下花草簡單做成的標(biāo)本，有動物園的水晶掛飾，還有哄小孩子用的玩具糖。

    因?yàn)椴恢浪降鬃钕矚g哪個，就干脆帶回了一個袋子。

    戚樂看見空中有慢悠悠墜下的桃花瓣，她伸手捏住了一片，那一片花在眨眼間變成了實(shí)物的松子糖。

    戚樂莞爾，還真有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