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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敢忘記與我的約定。” 稽粥斂容,道:“那要不然兒子派人去問問?” 冒頓有些煩躁得點了點頭。 他獨自出帳,尋到閼氏帳中。 劉螢放下手中的墨筆與皮毛,詫異道:“單于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冒頓走到她身邊的,低頭看著她寫的東西,道:“這是什么?” 劉螢笑道:“我想著把兩國的文字一一對應(yīng),以后也能教導更多人學會兩國語言?!?/br> 冒頓沉沉看了劉螢一眼,道:“我沒見過比你更忙的女人了?!?/br> 劉螢笑道:“怎么?這是怪我沒有陪你?” 冒頓道:“大秦的皇帝,養(yǎng)了三萬匹馬?!?/br> “還不如咱們一片牧場上養(yǎng)的多?!?/br> 冒頓卻并沒有被這恭維逗笑,而是逼視著劉螢,道:“你聰明的,告訴我,你那大秦的皇帝想做什么?” 劉螢道:“養(yǎng)馬就是養(yǎng)馬嘍,秦朝的皇帝都很講究面子的?;实鄢鲂?,拉車的馬得是一樣的高矮,一樣的毛色,一樣的乖順才行。若按照這個標準去選,一千匹馬里面也未必能選出一匹來。這皇帝從前在咸陽的衛(wèi)士就有五萬多人,后來養(yǎng)不起了,天下大亂。如今他要養(yǎng)三萬匹馬,也不算什么稀罕事兒。” 冒頓仍是盯著劉螢。 他本能得感到不對。 他早就該把這新閼氏鎖起來了,可是一直舍不得。 他欺瞞過自己幾次,把她留在身邊,也許可以透過新閼氏給大秦皇帝傳遞假的消息。 但他不是能欺騙自己的人。 右賢王渾邪去劫掠馬邑城,至今未歸。 “把閼氏的東西都收起來?!泵邦D命令女奴,道:“把拓曼抱到我?guī)ぶ??!?/br> 拓曼是劉螢所出的兒子,已經(jīng)三歲了。 劉螢抱膝坐在柔軟的羊毛毯上,仰頭望著冒頓,唇角噙著溫柔的笑意,毫不慌亂,更不難過,就好像她等待這一天的降臨已經(jīng)很久了。 第217章 隨著冒頓的命令, 帳中的女奴卻都不知所措地望向了劉螢。 五年來,劉螢身邊的女奴都是她自己在管理,冒頓并不介意給他的閼氏這點權(quán)力,在他看來,這些連牛馬都不如的女奴,并不值得他去費心。 五年來, 劉螢斷斷續(xù)續(xù)收留了幾十名曾陷入絕境的女奴,還有來往商人送來的各地侍女,甚至還有來自大秦的女子。 而這五年來,她們當中的大部分都已經(jīng)在胡地嫁人生子。她們都是乖順的、黯淡的,與帳中的毛毯擺件無異,全然融入了背景中。 天所立匈奴大單于冒頓大為驚怒, 萬沒料到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出現(xiàn)了第二個“單于”。 冒頓掃了一眼毫無舉動的女奴侍從, 陰狠道:“既然像死人一樣聽不懂我的話,那么就真的死掉?!?/br> 他一招手, 似乎要傳召他的扈從。 劉螢柔聲道:“單于要關(guān)我也罷, 要殺我也好, 總該有個罪名?!?/br> 冒頓盯著她, 冷聲道:“你以為這次還能逃得過嗎?” “我不明白單于在說什么?!?/br> 冒頓將懷中揣了一日一夜的帛書摔在劉螢面前,道:“這是你的信件, 被我截獲了。上面的文字,不是秦人文字,更不是胡語。你究竟與何人通信, 要用這等秘密的文字?” 劉螢?zāi)抗饴湓谀菙傞_的帛書上,神色一動。 只見那帛書上用墨筆寫著:mayigdashengyouxianwangyisigsulikaiyaojinyaojin 冒頓見狀,欺步上前,俯身盯著劉螢,道:“寫的什么?你在與誰通消息?” 劉螢在心中默念了幾遍,便確知了內(nèi)容:馬邑城大勝,右賢王已死,從速離開,要緊要緊。 贏了。 劉螢心中松了口氣。 冒頓不放過她任何一個表情,抓住她肩膀,急問道:“你在和大秦的皇帝通信是不是?” 劉螢只覺肩頭生疼,輕聲道:“單于為什么會這么想?” 冒頓一愣,盯著劉螢,道:“我不該這么想嗎?” 劉螢垂眸一笑,道:“原來我身邊也有背叛者?!?/br> 算著信該來的日子,卻什么都沒出現(xiàn)。 自昨日起,劉螢便知道事情不妙。 果然是給冒頓截獲了。 冒頓道:“信上寫的什么?你告訴我,我讓你少受些苦頭?!庇值溃骸澳氵€有多少事情是騙我的?我知道你那個被燒毀了面容的女奴沒死,說什么得了怪病燒死了,都是謊話。我的人見到她在咸陽出入了?!?/br> 皇帝身邊有冒頓的耳目? 劉螢心中一驚,卻是道:“單于只拿到了這一封信嗎?” 冒頓道:“上一封信的內(nèi)容,你身邊的人摹寫給我了。但不管是我們的人,還是從大秦俘獲的人,都不認識這種文字?!?/br> “五年前,我備嫁入胡的時候,跟隨大秦的皇帝學的這種文字。”劉螢輕聲道,帶著淡淡的笑容。 冒頓五指用力,像是要捏碎她的肩膀,嘶聲道:“你從一開始,就是來為他做耳目的!” 劉螢在他手中,像是枚隨時會融化的雪娃娃,她并不喊痛,輕而溫柔道:“在我學這種文字的同時,我也在學胡語?!?/br> 冒頓一愣。 劉螢?zāi)樕系男θ葺p而恍惚,“那時候的我,不知道自己會嫁給你。我以為這遙遠的胡地,是比刀山火海更可怕的存在。我以為這匈奴的單于,是個茹毛飲血的野人,是個殺妻弒父的兇手……”她的目光漸漸凝在冒頓臉上。 冒頓松開了鉗住她肩膀的手。 劉螢無限眷戀得撫摸著丈夫英俊的面龐,含淚笑道:“我沒有想到你會是這樣英武、體貼甚至溫柔,是我可以倚靠的丈夫,時而又是最頑皮的孩子。我更沒有想到我們的孩子,會那樣可愛聰慧,叫我徹夜抱著他不舍入睡,叫我恨不能為他粉身碎骨流盡最后一滴血。” 帳內(nèi)帳外一片岑寂,唯有火盆呼呼的燃燒聲,和劉螢溫柔哀傷的低訴聲。 “可是太遲了?!眲⑽灪瑴I凝視著丈夫,道:“我已經(jīng)做錯了太多。如果人真的有下輩子,如果你愿意原諒我……” 冒頓死死盯著劉螢,道:“你是真的后悔了嗎?” 劉螢沒有說話,只是仰望著冒頓,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冒頓從來沒有見過他的閼氏笑得這樣丑過,丑得叫他心碎。 劉螢長嘆一聲,道:“后悔也已經(jīng)沒有用了……” “別騙我?!泵邦D忽然道。 劉螢一愣。 “別騙我。”冒頓又道,他痛苦而又糾結(jié)得盯著劉螢,道:“我原諒你?!?/br> 劉螢震驚地望著他,一時呆住了。 “只要你交待你和大秦皇帝來往的書信?!蹦切┩纯嗉刀蕚牡那榫w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