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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掠過他,直接對胡亥道:“若陛下沒有別的吩咐,草民這便退下了。” 胡亥把蒙鹽的舉動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微笑道:“怎么還稱‘草民’?你如今領(lǐng)三千兵馬,是朕一方主將,乃朕肱骨之臣吶?!?/br> 蒙鹽忍耐著,淡聲道:“末將告退。” “去。”胡亥擺手,看著蒙鹽身影遠(yuǎn)去,又仰頭觀云。 趙高看看蒙鹽,又看看皇帝,嘴唇微動,明顯有話想說,可是身體還記得剛跑圈的痛苦,于是嘴巴就又閉上了。 胡亥卻道:“你有話想說?” 趙高捂住自己的嘴,小聲道:“小臣不敢?!?/br> “你只管說——朕這次不罰你跑圈了?!?/br> 趙高松了口氣,收斂著道:“陛下,您真給蒙鹽兵權(quán)了啊?” “嗯,朕給了?!?/br> “小臣愚見,就算不看蒙鹽的背景,以他的年紀(jì)閱歷為主將,也該有人節(jié)制才是。陛下這么用人,當(dāng)真是帝王氣魄,小臣遠(yuǎn)不能及……” 胡亥哂笑,不理會他的馬屁,出神道:“若不看蒙鹽的背景,只以他年齡閱歷來看,為主將自然是要有人節(jié)制的。” “那陛下您……?” “朕完全放權(quán)給他,卻正是因?yàn)樗谋尘?。?/br> 趙高面露疑惑,又不敢再問。 胡亥掃視著宮中園圃,如今冬日只有翠色,卻也能想見春夏之時姹紫嫣紅之色。 然而姹紫嫣紅之日,也正是百蟲叢生之時。 “你知道什么蛇最可怕嗎?” 趙高試探道:“毒蛇?” “毒蛇自然是可怕的?!焙サΦ溃骸翱墒潜榷旧吒膳碌模遣卦诎堤幍纳??!?/br> 趙高恍然大悟,笑道:“陛下這是要引蛇出洞!”忙豎起大拇指,“陛下這招,實(shí)在是高!高!高!” “等那蒙氏子露出馬腳,陛下再治他的罪,名正言順!” 胡亥卻沒有理會興奮的趙高。 他的心思沉了下去。 蒙鹽這個人,可用。 名將之后,少年之齡,能于闔族覆滅之際,找到馮去疾府上,逃出升天,可見其智;遠(yuǎn)赴北地,聞詔而歸,為家人冒奇險,可見其勇;入馮府不逃,入殿不行刺殺之舉,可見其義;自始至終,雖然態(tài)度冷淡,面對殺父仇人,卻不曾情緒失控,可見其忍。 有勇有謀,能義能忍,只缺一個“忠”字,便是百年難見的名將苗子。 飯得一口一口吃,想補(bǔ)上這個“忠”字,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 若是蒙鹽今日果有犯上之舉,胡亥雖然失望,卻也能放心。 但是蒙鹽沉默隱忍,卻叫胡亥興奮中越發(fā)警惕起來。 就像是游戲里,讀條時間越長的招數(shù),殺傷力越大——蒙鹽那小子憋大招呢。 什么地雷最可怕?明知就在你腳邊,卻還沒有引爆的。 于是胡亥索性親手為蒙鹽遞上打火機(jī)。 既然這雷遲早要爆,可控的早爆總比不可控的晚爆好。 一旁的趙高沒體會到皇帝的這番深意,一廂情愿地認(rèn)為皇帝是要徹底整治蒙氏一族。 自從得知要起復(fù)蒙氏后,他那一直沉甸甸的小心臟終于輕盈起來。 “陛下,雖然是冬天了,可是正午太陽還是毒……咱們進(jìn)殿?!壁w高恢復(fù)了常態(tài),小意討好,“聽說陛下您前陣子睡得不好,小臣搗騰了一塊暖玉來,說是睡覺時擱在頭旁,能驅(qū)邪鎮(zhèn)魂……” 胡亥在趙高的絮叨聲中,回到了緊張而有序的帝王日常中去。 蒙氏子蒙鹽歸來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朝廷內(nèi)外。 得知蒙鹽即將領(lǐng)兵出戰(zhàn),一時間更是議論紛紛。 旁人倒也罷了,只是從前跟著蒙恬的兩名部將耐不住了。 蘇角、涉間,原本是蒙恬的親信。 當(dāng)初蒙恬被冤,自盡而死,戍邊大軍也由原來的副將王離接管。 蘇角和涉間,自然也就轉(zhuǎn)到了王離手下。 如今聽聞蒙鹽歸來,領(lǐng)兵出戰(zhàn)的消息,蘇角和涉間一商量,便來找王離辭別。 “我們二人深受蒙恬大將軍厚恩,當(dāng)初不能救大將軍,已是愧殺;如今蒙小將軍領(lǐng)兵,正是用人之時,王將軍手下人才濟(jì)濟(jì),當(dāng)初收留我們二人乃是將軍仁義……”蘇角性格和緩,話也說得好聽。 王離已聽懂他二人來意,道:“你們要去蒙鹽軍中?”以蘇角、涉間之能,此刻都統(tǒng)領(lǐng)數(shù)萬人馬,自請去只領(lǐng)三千兵馬的蒙鹽手下,那是降職,足見對蒙氏忠義。 涉間道:“蒙氏現(xiàn)在就剩蒙鹽一個獨(dú)苗,我們二人若再不去相助,偌大的咸陽城中竟沒有能稱之為‘人’的東西了。”一句話把上到皇帝下到走夫都罵盡了。 王離熟知涉間的火爆脾氣,雖感不悅,卻也未計(jì)較,只道:“待我奏明陛下?!?/br> 胡亥此前已見過涉間、蘇角,在當(dāng)初見過王離之后,也不過勉勵幾句,知道他們與蒙氏交情深厚。 聽王離說了二人請求,胡亥毫不猶豫,點(diǎn)頭道:“那就讓他倆去蒙鹽軍中?!?/br> 王離反倒一愣,猶豫了一下,直言道:“陛下,許多危險的事情,一個人是不敢做的??扇羰侨迦顺扇海ハ鄳Z恿,說不定就敢做了?!?/br> “你是說造反這件小事兒?”胡亥調(diào)侃道:“讓他們?nèi)?。朕相信他們。?/br> ——相信蒙鹽即使沒有助力,也會給他搞事兒的。 王離心中對胡亥生出幾絲惋惜——年輕人的率性信任,在帝王身上,顯得那么不合時宜。 胡亥又道:“你當(dāng)初只留了兩萬兵馬戍邊,這不行。萬一匈奴趁虛而入,這兩萬人便是喂了狗的rou包子。這樣,你再調(diào)八萬人回防,剩下二十萬人馬修整cao練,朕隨時要用?!?/br> “喏?!?/br> 王離手中這二十多萬人馬,是胡亥節(jié)制天下的底牌,不能輕易示人。 卻說蒙鹽得了蘇角、涉間,如虎添翼。 他通過二人,詳細(xì)了解了朝政戰(zhàn)局,擇定了作戰(zhàn)計(jì)劃。 出咸陽那一日,面對皇帝,蒙鹽卻是道:“末將此去,不過隨走隨戰(zhàn),但有不平之處,便為陛下平之?!?/br> 胡亥哈哈一笑,信了他的邪就有鬼了。他吸取上次送章邯出城卻遇刺的教訓(xùn),這次只送蒙鹽到宮門口。 胡亥握著蒙鹽的手,懇切道:“朕等你凱旋,與你一同往皇陵祭奠,叫先帝與蒙恬大將軍都放心。” 蒙鹽借著跪拜的動作,立刻抽出手來,垂首隔絕了胡亥的視線,淡聲道:“末將必不辱命。”這便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胡亥忽然解了外裳,取下里面的寶甲來,遞給蒙鹽,笑道:“這寶甲刀槍不入,是防身佳品。朕居于深宮,倒不必用它。今日贈給小將軍,祝你旗開得勝,平安歸來?!?/br> 蒙鹽微愣,捧過還染著皇帝體溫的寶甲——他距離皇帝不足五步!皇帝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