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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豈不可惜,愿天下黔首皆知。” “喏。”李斯一顆心落回肚中。 李斯年事已高,長篇講述,又頗為勞神,已是口干舌燥、精神不濟。 胡亥起身道:“朕送左相?!眻?zhí)手相送,禮遇備至。 李斯出了宮門,長舒一口氣,為老不尊地腹誹了一把:現(xiàn)在問還有什么意義?甭管先帝什么意思,反正現(xiàn)在只剩你一個了。不管怎么掰,我也得掰到先帝要立你身上去??! 胡亥回殿的路上,自己想著,當(dāng)初公子扶蘇自殺,固然是趙高等人矯詔之禍,可是禍根卻在子不信父。 假的詔書一到,公子扶蘇便信了這是先帝要殺他。 固然是公子扶蘇性情仁儒之故,只怕更因為在公子扶蘇心中,早已有過這個猜想。 與之相比,同樣是接到了要求自殺的詔書。 蒙恬卻覺得其中可能有詐,畢竟他與先帝有自幼的情誼。 兩相比較,可見在公子扶蘇心中,先帝要殺他是很可能的事情;而在蒙恬心中,先帝要殺他卻是很不可能的事情。也算是從側(cè)面反應(yīng)了,先帝對兩人態(tài)度究竟如何。 “嗚汪!”一聲奶兇奶兇的小狗叫聲,把胡亥從深沉復(fù)雜的政局復(fù)盤中喚出來。 正是那只被他取名“二郎神”的小黑狗。 二郎神被胡亥養(yǎng)在身邊,成了“天子第一犬”。它剛出滿月,跑起來偶爾還搖搖晃晃的,這會兒睡醒了找主人,邁著四條小短腿撲到胡亥腳邊,與他的袍角展開了殊死搏斗。 胡亥見了愛犬,不禁放松了神色,彎腰笑著把小狗仔抄在手中,舉到臉前,“小二郎,你睡夠了?” 是的,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二郎神已經(jīng)降格為小二郎了。 小二郎在半空中劃動著四條小短腿,拼命想找個落腳點。 樣子滑稽,逗得胡亥大笑起來。 侍者阿圓來報,“陛下,左相大人派人送了兩份地圖來。” “哦?”胡亥一面揉著狗頭,一面吩咐道:“掛起來,朕看看?!?/br> 看時,卻是當(dāng)初滅楚之戰(zhàn)的作戰(zhàn)圖。 地圖上山川河流都標(biāo)出來,而作戰(zhàn)雙方的動向也都標(biāo)注明確。 第一份地圖,是李信與蒙恬兵分兩路,李信引兵攻下鄢陵,過陳城而不入,往東欲攻城父;而蒙恬領(lǐng)兵攻打平輿。 第二份地圖,是李信失敗后,王翦屯兵平輿,而后南渡淮河,直撲壽春,一舉滅楚。 胡亥看著,感嘆兩千多年前的地圖就已經(jīng)如此精妙。 他看了兩眼,倦意襲來,伸個懶腰,準(zhǔn)備睡覺。 小二郎卻還沒玩夠,在地圖下面撲來撲去,“嗚汪嗚汪”叫著,想跳起來咬掛起來的地圖??上М吘雇饶_較小,把自己摔了個四腳朝天,挺著圓滾滾的肚皮,半天沒翻過身來。 它堅持不懈,要嘗嘗地圖這沒見過的新鮮玩意兒。 胡亥逗著它玩,不免又多看了兩眼那作戰(zhàn)圖。 就是這兩眼,叫他看出了問題來。 李信引兵東去,本來過陳城而不入,直取城父,可是卻又半途折返陳城。 當(dāng)時的陳城發(fā)生了什么? 這個疑慮一起,一系列的疑問隨之而來。 李信既然能以三千兵馬,追擊燕太子丹十萬兵馬,可見其能。 在滅楚之戰(zhàn)中,又怎么會被項燕二十萬大軍尾隨,卻毫無察覺呢? 項燕這二十萬大軍難道還個個穿了隱身衣不成? 李斯究竟又為何要獻這兩份地圖呢——難道是要引他發(fā)現(xiàn)此種蹊蹺? 滅楚之戰(zhàn),內(nèi)中藏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呢?而他又能從中學(xué)到多少經(jīng)驗,用于此刻所面臨的危局中呢? 胡亥舉著燈燭,佇立地圖前,凝神細思,越想越奇。 “為朕召御史大夫馮劫。” 第23章 秦二世這完蛋玩 陛下深夜急召,馮府上下都擔(dān)憂不已。 馮劫的父親馮去疾,乃是當(dāng)朝右丞相,年紀(jì)與李斯相當(dāng),這會兒也不顧高齡、披衣而起,親自面見宮中傳令侍者。 “郎官深夜奔波,辛苦了。”馮去疾起得急了,咳嗽兩聲,一面與侍者閑話,一面悄悄遞了一封銀子過去。 那侍者接了銀子,捏在手中掂了掂重量,這才露出個笑臉來,“右相大人客氣了,小的們不過是為陛下辦事兒。陛下召見的是您兒子,御史大夫馮劫大人。您老只管歇息?!?/br> 馮去疾陪著笑臉,問道:“不知陛下突然召見犬子,所為何事?” 那侍者既然收了銀子,自然樂意提點,悄聲道:“說來也怪。前半夜,陛下跟左相大人密談良久,后來還親自送左相大人出了宮。沒一會兒,左相大人又送了什么物件呈給陛下,陛下忽然就叫傳御史大夫馮劫?!?/br> 與李斯有關(guān)? 馮去疾與兒子馮劫對視一眼,皺眉不解。 他們馮氏與李斯一族,同朝為官,雖然互為制衡,卻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從不曾有過齟齬。 馮去疾看那侍者模樣,知道再多的情況他也不了解了,笑著拱手道謝,讓家仆又取了一封銀子奉給那侍者。 “馮御史,咱們這就走?別讓陛下等著?!?/br> 馮去疾對兒子道:“陛下有召,不能耽擱。你且往宮中去,我這就派人往左相府上打聽一二。到了陛下面前,你小心行事,不要觸怒殿下?!?/br> 馮劫一一答應(yīng)。 馮去疾親自掌燈,闔府大人無論男女一起出來,送馮劫出府。 直到望不見入宮的馬車,馮去疾才嘆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都回去。”打發(fā)人往李斯府上去了,自己這一夜是無論如何無法安睡了,便守在書房等消息。 胡亥哪里直到自己一道詔令,把馮府上下攪得心慌不已、不能入眠。 他雖然是為了問滅楚之戰(zhàn)的詳情,然而馮府眾人并不了解。 最關(guān)鍵的是,他在眾臣眼中,還是個血洗了全部兄弟姐妹、殺了蒙氏兄弟、東巡盡斬忠臣的無道之主,就是前幾天還把博士給吊起來打、讓人斯文掃地。 想胡亥這么個形象,也難怪馮府上下都如臨大敵。試想一個殺自己兄弟姐妹都不手軟的人,一時怒了殺個御史大夫又算得了什么? 馮劫忐忑不已入了咸陽宮,經(jīng)謁者通報,踏入殿內(nèi),卻見年輕的皇帝正在秉燭觀書。 胡亥見馮劫來了,推開正揣摩著的,笑道:“這么晚找你,你怕是睡下了?” 馮劫見皇帝態(tài)度溫和,一顆心放下大半,謹慎道:“臣還不曾歇下?!?/br> 胡亥起身,走到地圖前。 馮劫這才看到高懸的作戰(zhàn)地圖,他如今近四十歲,十多年前的滅楚之戰(zhàn)是親歷的,一眼便認出了是當(dāng)時的作戰(zhàn)圖,前后一想,便知道陛下是為此召見,于是剩下的半顆心也落回了肚子里。 胡亥也不啰嗦,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