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離開這里半步”

顧沉走后真的就把門給反鎖了。

楚亦笑慢慢地站起來，吃了早餐，去洗碗。走著走著發(fā)現(xiàn)自己走路不對，低頭一看，原來褲腿上殷紅一片。

剛剛怎么沒感覺呢？大概有比膝蓋更疼的地方在流血。

楚亦笑洗完碗，一拐一拐地上樓去找紗布和止血藥。包扎好傷口，世界都安靜了。

一連安靜了十六天，他的世界無人來訪。

第十天深夜十一點(diǎn)半，他在冰箱里找東西吃。沒有事情做的世界失去了生活的規(guī)律，連著日夜顛倒再也分不清楚來人。

他聽見門開的聲響，像聽見了生命齒輪轉(zhuǎn)動的聲音，轉(zhuǎn)過頭來看見一張似陌生的臉。楚亦笑呆呆地看著來人，來人也怔怔看著他，突然他發(fā)瘋似的沖了上去要去扒開門，他再也受不了這脫節(jié)的世界了，他要出去見顧沉，把顧沉找回來，問他為什么都這么久了沒來給他開門。

他哭著、喊著，瘋狂地扒著門，指甲跟著一個個折斷，十指指尖開始染上了絲絲血色。

他被一雙手從后面死死抱住，后面的人用幾不可聞的顫抖說：“亦笑，你回頭看，是我”

楚亦笑回頭，慢慢抬起埋在自己后背上的一張臉，他仔仔細(xì)細(xì)地看著，那臉竟然從一張陌生的面孔幻化成了他日日思念的樣子。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連著十六天沒見過人，看見誰都能想象成顧沉的樣子的樣子。

他暈厥過去。

楚亦笑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哭得太激烈，還是對那張熟悉的臉過于放松，還是因為饑餓而體力不支而暈倒，他昏昏沉沉地醒過來。

他記得自己是昏了過去，那么剛剛那個是夢嗎？

看了一眼四周，自己正躺在床上，房里亮著燈，空無一人，和他心里空著，不知是日是夜，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他看著天花板，搖搖晃晃支著自己的身子要坐起來，靠在床上瞇了一會，下床走到窗前，打開窗簾望去。

窗外暮色沉沉，黑暗中的遠(yuǎn)處燈光點(diǎn)點(diǎn)。

窗上的人影形容枯槁，憔悴得不成人樣，似是另一人。

他肚子開始痛，鉆心地痛，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進(jìn)食了，楚亦笑慢慢往樓下走，想下去找東西吃，他不能不吃，不吃他見不到顧沉，連說話的機(jī)會都沒有。

楚亦笑下樓走到一半，看見客廳上有個人影背著他坐著。

停下來愣住幾秒，再次抬出腳去，他越走越急，最后恨不得一步跨下三個樓梯。走完最后一個樓梯的時候沒站穩(wěn)摔了一跤，他爬起來跌跌撞撞地沖到那人影身邊去。

那人始終沒抬頭。

楚亦笑跪下去，仰著頭看他，看著看著情不自禁伸出手去摸那張臉，眼眶瞬間就紅了，抱著他的腿，把臉埋在他雙腿上低聲地哭著。

顧沉就讓他這樣哭，沉默著，不打不罵不安慰。

楚亦笑哭著哭著就抱上來，坐在他腿上，緊緊地抱著生怕他再次消失一樣。顧沉也伸開雙手環(huán)抱著他，把臉埋在楚亦笑瘦弱的肩上，怕他掉下去還用一只手在他后面扶著。

顧沉把楚亦笑抱上樓去，把他放在床上想起身，仍被他緊緊摟住腰起不來，只好就這樣躺著過一夜。

第二天早上楚亦笑到了近八點(diǎn)都沒醒。

醒過來的時候床上又只剩他一個，向四周看去的時候床頭柜放著他的手機(jī)，他一看時間慌忙跑下樓去，顧沉已經(jīng)準(zhǔn)備出門了，他跑過去給顧沉遞公文包和外套。

顧沉看了他一眼，接過他手上的東西。

“按時吃飯?！钡牡拇_確是顧沉說的。

又或者他太久沒吃飯出現(xiàn)了幻聽。

顧沉走了，門都沒關(guān)。

他愣了好一秒，緩過神來，顧沉他沒關(guān)門。

顧沉是不是忘記了關(guān)門。

他走到門邊，踏出一步，走廊上的光線證明他走出來了，他又踏出了一步，完全走出來了。

顧沉他是不是要回來關(guān)門了？

他看著空蕩蕩的走廊，又退了回去，關(guān)上了門。

——“按時吃飯”，對，要按時吃飯，他得吃飯了。

楚亦笑打開冰箱，發(fā)現(xiàn)里面已經(jīng)清空了，一只碗上裝了一沓錢。他看著那沓錢，轉(zhuǎn)過身發(fā)現(xiàn)餐桌上一鍋還冒著熱氣的海鮮粥，一杯牛奶，旁邊盤子上兩塊面包和一只荷包蛋。

顧沉做的？

顧沉吃了嗎？

顧沉為什么會做？

他興奮地拿出碗，舀了兩碗，一碗放在對面的位子上，一碗放在他的位置上，然后坐下來，抬起頭，沖對面笑：“謝謝”

楚亦笑沒吃過顧沉做的任何東西，第一次吃有些緊張。他舀了一小勺子放進(jìn)嘴里，粥鮮美可口，他又舀了一大勺送進(jìn)嘴里，最后把整鍋都差不多吃完了。

他實在吃得太多了，差不多吃了上周一星期的分量。楚亦笑看了一眼放在旁邊的面包牛奶和荷包蛋，再看了一眼對面位置那碗粥，突然難過起來。

顧沉今天肯定沒吃早餐。

他卻連顧沉那份都差不多吃光了。

楚亦笑勉強(qiáng)地沖對面笑：“對不起啦，我吃不下去了，等會再吃”

他不想浪費(fèi)顧沉做的任何東西，又不能把碗里的倒回鍋里拿去熱，倒回去顧沉?xí)X得他在給顧沉難看。

但他還是端起了那碗粥開始吃了起來，他不想吃冷飯冷菜，吃冷的東西會讓自己心情低落，連著想一些消極的事情，他不喜歡那種感覺。

楚亦笑吃得差不多撐得要吐出來，吃下最后一口他重重地放下碗：“真的吃不下了”

他起身來去洗碗，把牛奶和面包荷包蛋放進(jìn)冰箱里。然后轉(zhuǎn)過身慢慢向門邊走去，猶豫的伸出手。

——“咔噠”門開了，顧沉真的沒關(guān)門。他不禁由衷開心起來，扯著衣角笑。

楚亦笑感覺什么東西特別重，摸一摸口袋，是手機(jī)。

他掏出手機(jī)，手機(jī)已經(jīng)被打了不知道多少個電話了，消息也爆棚地多，點(diǎn)開一看，全是于無殊和遲見，當(dāng)然還有班上的幾個同學(xué)和班干部。

得編個什么借口去跟他們說才行。

他一條條翻看著短信。一條來自顧沉的短信跳入眼簾：已請病假。

楚亦笑咧著嘴笑，他把手機(jī)親了一下，放進(jìn)兜里，上樓去拿衣服洗澡，準(zhǔn)備出門去。

☆、8

陽臺上幾種花都是顧沉帶回來的。

剛畢業(yè)的時候于無殊就去了寵物店工作，楚亦笑也想養(yǎng)寵物在家，第二次搬家的時候楚亦笑天天纏著顧沉說要養(yǎng)寵物。

“不許養(yǎng)，看見就煩”

顧沉不喜歡任何活著的東西在他身邊上躥下跳、晃來晃去，特別是各種各樣的□□聲、嗚咽聲和可憐巴巴的眼神，他沒那個耐心，心煩的時候就會抓起來摔。

楚亦笑纏了一年，每次從于無殊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