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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盯著葉子書,揚手將打火機拋上茶幾。打火機“當啷啷”砸在玻璃板上,滑出一條彎曲的軌跡,墜下茶幾邊沿,無聲掉落在葉子書腳邊的地毯上。葉子書心里縮了縮,不由自主往后退去,背脊緊貼著陽臺門的門框。黎楊面無表情吸一口煙,將煙吹向葉子書所站的方向:“葉子書,你跟學長說這樣的話,是不是有點兒有失尊敬?”“我……”葉子書從來沒見過黎楊這樣的表情,心里有點兒害怕。他攥住衣角,卻也捏住了口袋里的紙信封。☆、Chapter7提早下班的人們夾著報紙和公文包,端著沒喝完的咖啡,站在本應車來車往的主干道中間。有人將手機高舉過頭頂,拍攝中央商務區(qū)前所未有的蕭條場景,有人則憂心忡忡望向劫持事件發(fā)生的方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原本在咖啡店門口兜售雜貨花束的小販神色憂慮,靠在馬路正中的白欄桿上,比劃著兩手,一遍又一遍跟過路人講述自己逃出警戒區(qū)之前看到的危險情形。直升機在頭頂不斷盤旋。蒸騰的暑氣中,幾百上千人擁擁簇簇聚集在警戒區(qū)外。藍白相間的警車忽閃著令人惴惴不安的警燈,記者將負責此次任務的警長團團包圍,喋喋不休地詢問援救進展。正街一側(cè)的一座寫字樓內(nèi),巨大的液晶顯示屏正對著人群,正在播放前方記者得到的最新消息。歹徒的身份已經(jīng)確定,乃是個惡貫滿盈的極/端/分/子。為保人質(zhì)安全,警方不敢輕舉妄動,但終于成功恢復與歹徒的交涉。據(jù)其稱,咖啡館里已放置了兩枚炸/彈,另外兩枚分散在中央商務區(qū)內(nèi)。但他遲遲不愿告知交換人質(zhì)的條件,似乎更傾向于就這么干耗著。從黎楊家陽臺上所能望見的這片鱗次櫛比的樓宇,曾經(jīng)是葉子書心中最美好的風景,如今卻成為了禁錮他的枷鎖囚籠。陽光炙熱,在通體玻璃的寫字樓之間反射流竄。而那被兇惡勢力填滿的咖啡館就像璀璨星河中的黑洞,將一切光明、時間與快樂強硬地吸入其中,扭曲,吞沒。黎楊將火車上遇見的婦女送到警車附近,自己則奮力擠進人群,候在能看見咖啡館正門的位置。然而,站在幾百米之外,除了四面八方傳來的嘈吵和警方與媒體之間的僵持,他看不見、也聽不見咖啡館中的任何情況。仿佛坐在最后一排觀看緊張激烈的足球賽,明明身在場中,卻連皮球飛向了何處都無從得知,只能通過前排觀眾的舉止加以推斷,或是從大屏幕中徒勞地捕捉延遲許久的破碎畫面。黎楊將一段明黃色的警戒線死死攥在手中,另一手無意識地摳著側(cè)肩包的帶子,只恨自己不是神話故事中的妖魔鬼怪,沒長出千里眼和順風耳,不能將那塊寫著“圣誕快樂”的玻璃窗看個通透,不能將葉子書可能說出的只字片語迎入耳中。他從褲兜里掏出手機,明知毫無用處,卻仍舊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按下了那個至熟悉的名字。話筒里的聲音一絲人氣都沒有。他閉上眼睛,勾下脖子,深而壓抑地嘆出一口氣,將電話捏在兩個手心里,整個人垂力地壓在警戒線的欄桿上。背包帶順著原本挺拔如山脊的肩膀滑下來,跌進肘彎里,皮包悶聲掉落在地。黎楊失神地看一眼,慢慢站起身,準備將包重新背好。正在這時,圍觀的群人陡然爆發(fā)出驚叫與呼喊,好似海床上突發(fā)地震,剎那間在人海中激起巨浪驚濤。黎楊心中大震,慌忙向咖啡館望去。只見三個人從咖啡館的消防門里跌跌撞撞跑出來,幾個防爆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上去,將他們拖離門前,隨后端著槍分別站在門兩側(cè),準備突襲。另有幾個警察飛速將尚未脫離警戒區(qū)的幾人拽離現(xiàn)場,記者與攝影師像奪食的魚一般蜂擁而上,在警戒線外等待的人們呼喝推搡著往那邊奔跑,刺眼的閃光燈瘋狂閃爍,對講機里傳來的命令指示與眾人的呼喊聲混雜一處。“子書——”黎楊心頭一亮,跟著人流猛沖出好幾步,卻又突然停下,扭頭望向播放新聞的大屏幕。鏡頭隨著記者的腳步劇烈搖晃,三個踉蹌的背影闖進視線——一男兩女,男的身形高大,滿頭金發(fā),并不是葉子書。黎楊心里一涼,頓時再也挪不動一分。他面朝著人們飛奔而來的方向,怔怔盯著反復播放的逃脫畫面,忽然腳下一晃,彎膝蹲了下去。明明是炎熱的夏日,從手心到指尖卻像被冰水浸透了一般,滿是濕淋淋的寒意。他蜷縮在警戒線的欄桿旁,不知發(fā)了多久的呆。海嘯掀起的轟鳴聲惟剩下一絲絲嗡嗡余音,剛才還聚集在身旁的人們被浪頭沖得一個不剩。人質(zhì)雖逃出來了三個,挾持犯卻沒有新的動作。國家總理和警署負責人先后發(fā)表講話,聲稱不會對惡勢力低頭,并且鼓勵民眾要勇敢面對,中央商務區(qū)附近的重要機構(gòu)將繼續(xù)運作,偌大的國家不會因為此事而陷入恐慌與癱瘓。黎楊垂著眼睛聽完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的新聞播報,一屁股坐在地上,重新拿起手機,按下“笨蛋葉子書”。他沒有像上幾次那樣掛掉電話,而是對著無人接聽的話筒,錄下了短短幾句留言:“子書……是我。我想跟上次一樣,開車帶你去兜風,再去海邊看日落。不過……我好像有點兒餓了,你得先出來給我做頓飯,好么?”他將手機擱在身旁地上,目光透過枝繁葉茂的行道樹,望向平靜湛藍的天空,伸手在胸前畫了兩個十字架,雙手合掌,喃喃念著——上帝保佑。雖然他并不信教。☆、Chapter8.1銀色轎跑和著音響里傳出的輕快節(jié)奏,在尚未暗去的天光下追趕夕陽。黑亮的柏油路由最初的雙向三車道變成單車道,路兩旁的房屋由最初的三四層變成兩層,一層,最終完全消失。紅綠燈已經(jīng)許久不曾看見了,指示方向的路牌也時有時無。樹林灌木逐漸被漫無邊際的荒草所取代,斑駁的翠綠與大片的枯黃互相浸染,偶有高大筆直的樹木孤零零立在平坦的荒原之上,成群牛羊聚集在樹下,悠閑自在地歇息吃草。開車人神情輕松,握著方向盤的右手跟著歌曲節(jié)奏打拍子,嘴里時不時還哼唱幾句。坐車人卻死死攥著安全帶,上身不挨椅背,僵直地坐著,眼睛直勾勾盯著擋風玻璃外的道路,一臉苦大仇深。黎楊從后視鏡里看他一眼,一手扶穩(wěn)方向盤,稍微歪過身子,伸過另一手夠著他衛(wèi)衣上的帽子,一把扣在他頭頂上:“天這么亮,又沒下雨,你瞎緊張什么?跟沒坐過車的土老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