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雋面無表情。

    他站在原地，忽然開始認(rèn)真思考：是不是獨活才是最艱難的事情。

    一場初雪灑落在整個城市。

    一夜之間，鋼鐵叢林也白了頭。

    嘉澄的事業(yè)蒸蒸日上。少了一名優(yōu)秀的原畫師，盡管遺憾，但優(yōu)秀的人才從來不少。新游的預(yù)告一出，玩家們興奮地將短短的視頻瀏覽多次，畫面一如既往地精美，結(jié)構(gòu)精巧，人物豐富有特色。

    只是……有人忍不住地問：為什么總感覺缺了點什么？

    他們紛紛涌入到笨鳥先飛的微博下面。

    上一條微博還停留在半年前詢問大家的下午飯吃米還是吃面。

    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嘉澄官方并沒有給一個明確的答復(fù)，大家只好在下面留言，希望笨鳥先飛早點兒回來。一時間，伴隨著嘉澄新游的發(fā)布，“笨鳥快飛回來”的熱搜也沖上去。

    看到這一幕的小秘書捂住唇，眼眶泛紅，差點哭出聲。

    身旁的涂南將她抱在懷里，溫柔地安慰：“別哭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翌日。

    程雋像往日一樣來到公司，他的到來讓大家都嚇了一跳。他們傻眼似的傻愣愣地看著程雋進(jìn)了辦公室，坐在自己專屬的座位上。

    程雋恢復(fù)正常，又開始繼續(xù)工作了！

    這一好消息使得大家紛紛松了口氣，終于能睡個好覺。但同時，他們卻總覺得，程雋和以前不一樣了。

    至于不一樣的地方在哪里，卻怎么也說不清楚。

    *

    阮啾啾在另一個世界流浪的滋味并不好受。

    她餓得頭暈眼花，開始后悔自己為什么兜里不揣點現(xiàn)金。如喪家之犬般，她垂頭喪氣地在路邊走來走去，對于明天怎么活一片茫然。

    她連身份證都沒有，再這么晃悠下去搞不好會被警察抓起來，屆時發(fā)現(xiàn)她連身份錄入的信息都沒有，就更慘了。

    一想到這，阮啾啾下意識地避開巡警，偷偷摸摸地就像是犯了罪。

    在街道上漫無目的地游走著，阮啾啾六神無主，沒了方向。

    “唉……”

    又餓又累，真想蹲在路邊當(dāng)乞丐。

    路過的一家網(wǎng)正在搞活動，她的眼睛一亮，腳步停在原地，瞬間想起自己或許還有渺茫的可能性。

    ……沒錯！

    那本書！

    第107章

    阮啾啾消失的第一個冬天，公司上下仿佛也進(jìn)入了寒冬期。

    不知是不是錯覺，之前笑笑鬧鬧的氛圍消失不見，就連平日里總是愛開玩笑的涂總也是經(jīng)常性地板著臉，不再像往常一樣明晃晃地跟在秘書身后，即使他們兩人已經(jīng)確定了男女朋友的關(guān)系。

    老孟多次私下找過涂南，想打聽打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得到的都是涂南不確定的回答。

    阮啾啾的那間辦公室還保留著，辦公室里的擺件紋絲未動，仿佛在等待著主人的歸來。

    老孟隔三差五會帶一些保平安的符掛在辦公室里，辦公室里已經(jīng)掛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看起來有種吉慶的滑稽，只是祈禱平安的人依然沒能回來。

    平安夜。

    程雋像往常一樣工作結(jié)束，坐在辦公椅上，不知是發(fā)呆還是沉思。

    原以為阮啾啾不在身邊的程雋會像以前一樣不把身體當(dāng)回事，不會照顧自己。大家都沒想到每一次的雨雪天，他都會記得換上外套，三餐規(guī)律地在食堂解決，愛惜身體，獨來獨往，寡言少語。

    在沒有遇到阮啾啾之前，程雋也是這般沉默，那時候是懶得說話，而現(xiàn)在，面對他們的時候，已經(jīng)無話可說了。

    有時候他們真怕他憋出病來。

    但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勸得了程雋，唯一能走入他內(nèi)心的人正是令他如此麻木的罪魁禍?zhǔn)住?/br>
    “老板，你不回家么？”傅子澄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平安夜，涂南跟秘書出去玩，焦樊飛到美國去找安柔，唯有他凄凄慘慘，卻看到空無一人的樓層中，唯有程雋還靜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他的詢問出聲，過了好一會兒，程雋才遲鈍地瞥了他一眼：“嗯？”

    “我是說，你不回……回家么?！?/br>
    這句話一出，傅子澄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對于程雋來說，空蕩蕩的房子哪里還算是家。別說程雋，就連他自己也有些難過地別過臉，只知道小聲說對不起。

    程雋默然地站起身，在傅子澄的注視中，拿起外套披在肩上，默默地出了辦公室。司機還在停車場等著他，每日機械式的上下班，幾乎不需要睜眼睛，也能熟悉地記著每一步該踩在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太無聊，他甚至數(shù)過從辦公室到停車位需要多少步，下車回到家又需要多少步。

    從天堂到地獄的距離約莫也便是這么長久了。

    鞋子踩在樓梯上，一步接一步，空蕩的樓道響起腳步的回聲。他的臉上沒什么表情，像往日一樣慢吞吞地上樓梯，就在這時，只聽到細(xì)微的“啪”地一聲，樓道霎時間陷入黑暗。

    他的腳步僵在原地。

    黑黢黢的樓道中，死寂的沉默。

    程雋一手緊緊握住扶手，他的背挺得筆直，黑暗中的面容模糊不清。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里，他屏息凝神，緊張到落在扶手上的手指都在發(fā)顫。

    “……是你嗎。”

    身后久久無人回應(yīng)。

    這時，樓道里有人走出門查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多了起來，有人說是這一片小區(qū)都在停電，過會兒便好了。

    正說著，樓道的燈驟然大亮。

    程雋站在原地半晌，仿佛身處被整個世界拋棄的邊緣，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回過頭。

    空蕩蕩的樓道，什么也沒有。

    他抿著唇，手上松了力氣，拽著扶手的欄桿，緩緩蹲下去，頭埋在膝蓋上。

    樓道的燈明晃晃的，甚至有些刺目。

    *

    兩個世界運轉(zhuǎn)的時間完全不同。另一個世界已經(jīng)要度過大半年，而這一邊，阮啾啾只不過是大半天的時間。

    她懷揣著即將回去的希望，踏進(jìn)網(wǎng)的大門。

    一分鐘后。

    阮啾啾遇到人生最艱難的事情。

    那便是——沒錢。

    手機用不了支付功能，渾身上下沒有一毛零錢，當(dāng)她渾身上下掏了個遍，和網(wǎng)管大眼瞪小眼維持著死寂的沉默之后，阮啾啾開始思考要不要把耳墜給當(dāng)了。銀質(zhì)的耳墜，多多少少還是值一點兒錢。

    正在她猶豫之際，網(wǎng)管小哥幽幽地說道：“像你這種女孩子，我見過很多，一般都是毫不留情拒絕，畢竟我工資也不多?！?/br>
    阮啾啾：“？”

    “但是，像你這么直率不做作的女孩子，我還真是頭一回見?！彼四ㄗ约旱念^發(fā)，“別說包月，包年都行。我給你選個最好的位置?！?/br>
    阮啾啾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