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憂，如此忠心，朕十分欣喜，然而此去肅州千里迢迢，往返一趟至少要一個月之久，而且還要穿過白蓮妖教作亂的區(qū)域，據(jù)說那邊到處是流民和匪寇，朕……其實挺放心不下你，也不舍得讓你離開那么久……”

蕭璟輕輕一嘆：“唉，不過也唯有你，才最了解朕的心思，你又聰明又忠心，舉朝上下，朕最信任的人就是你，換了旁人去，朕都不放心?！?/br>
顧懷清靜靜的聽著，作為天子的心腹，他自然看得出來，蕭璟近來壓力很大，安王世子的事情還是小事，雖然可能有隱患，但畢竟還未浮出來，倒是近來各地此起彼伏的白蓮教起義，讓他十分頭疼。

這白蓮教起源于前朝，本是一個民間宗教，起源于佛教白蓮宗。白蓮教經(jīng)過數(shù)百年的時間，迅速發(fā)展壯大，演化出無數(shù)分支，遍布在全國各個角落。他們的總體教義相似，一律都尊崇無心圣母。教眾無需出家，不論男女，他們往往夜晚聚會，天明散去，宣講教義，蠱惑人心。

白蓮教的教徒多是社會底層的貧苦百姓，他們平時受到壓迫和剝削很重，對朝廷官吏和富商地主存在著仇視。原本這些人是一盤散沙，即使心有不滿也構(gòu)不成威脅，然而白蓮教利用統(tǒng)一的宗教信仰，將他們組織在一起，只要稍加煽動，教眾們就會起義暴動，引起社會動亂。

因此，不論是前朝還是本朝，白蓮教都被列為邪門歪教，是朝廷重點打擊的對象。然而，無論采用怎樣的禁令，白蓮教依然像頑固的毒草，不但無法根除，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

不久前，山東大旱加上蝗災(zāi)，莊稼顆粒無收，受災(zāi)農(nóng)民無糧可吃，只能啃樹皮吃草根，樹皮草根都被剝完后就吃觀音土，甚至有人易子而食，情況非常凄慘。盡管朝廷撥款賑災(zāi)，然而杯水車薪，加上官吏貪污盤剝，到災(zāi)民手里的錢糧寥寥可數(shù)。

這時候白蓮教當?shù)氐姆种Ь吐暑I(lǐng)災(zāi)民發(fā)動了暴亂，起義軍只用三天就攻占了三座城鎮(zhèn)，殺了當?shù)毓賳T，洗劫糧倉，搶劫富戶，燒毀城郭。山東都指揮使馮琨率兵馬前去討伐，竟被打得大敗而回，據(jù)說那白蓮教的頭子會妖術(shù)，撒豆成兵，剪紙驅(qū)鬼，神通廣大。

奏折像雪片一樣飛到紫禁城，蕭璟趕忙派兵增援，調(diào)遣十萬兵馬總算把義軍鎮(zhèn)壓下去，但白蓮教首領(lǐng)卻沒有抓住。

沒過多久，山西又有多處爆發(fā)白蓮教起義，多次打退朝廷派來的軍隊，朝廷不得不冒險抽調(diào)一半西北軍主力前去平叛，總算給鎮(zhèn)壓下去，但也付出了慘重代價。

京城里也不太平，已有數(shù)位官員莫名其妙被暗殺，鬧得人心惶惶，都懷疑是白蓮教做的，錦衣衛(wèi)查到現(xiàn)在，也沒有能揪出罪犯來，為此蕭璟幾次申斥錦衣衛(wèi)指揮使劉崇。

望著蕭璟略顯消瘦的臉，還有鬢邊早生的幾根白發(fā)，顧懷清深感做皇帝的辛苦，外人看起來皇帝是至高無上，風光無限，其實無時無刻不承受著巨大壓力。

若是國富民強的時候還好，但如今的大齊，表面看還是光鮮亮麗，但內(nèi)部已開始慢慢腐朽，一個不小心就會有崩塌的危險。蕭璟作為守成之君，要維系國家不敗，平衡內(nèi)外，還要勵精圖強，著實不易。

人心都是rou長的，蕭璟對他的好，顧懷清感激在心，也自然愿意為他分憂解難。

“能為陛下效勞，是我的榮幸，陛下若不放心，可以命我為欽差大臣，賜一把尚方寶劍，上面刻著代天巡狩，替天行道！”顧懷清拿起墻上掛的裝飾佩劍，瀟灑的比了個姿勢。

蕭璟被他逗得笑出聲來，即將離別的愁緒也沖淡了不少。

“你以為是看戲啊，尚方寶劍都出來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自太祖開朝，大齊就沒有過尚方寶劍這種東西。不過，雖然尚方寶劍沒有，朕會給你一塊御賜金牌，有此牌你便可號令當?shù)氐墓賳T，甚至調(diào)令軍隊。”

蕭璟說著，取出一只檀香木小盒子，遞給顧懷清。

“謝陛下賞賜?！鳖檻亚褰舆^來，盒子雖小，卻很有分量，打開一看，里面躺著一塊沉香木鑲金邊的令牌，上面刻著張牙舞爪的五爪金龍。

顧懷清心知此物重要，鄭重的收入懷中，然后抬頭看著蕭璟道：“除了護送世子回肅州，陛下還有別的指示么？”

蕭璟笑了，果然最了解他的心思還是懷清，有些話即使不說，顧懷清也能理解，這是不是就叫做君臣之間的默契？

蕭璟招手示意顧懷清湊近，然后輕聲跟他囑咐了幾句，顧懷清點頭一一記下。

“我都記下了，陛下請安心。”

蕭璟停了一下，深深的望著他道：“懷清還有什么別的要求么？”

第92章少年心事

此去千里迢迢，沒有一個月斷然回不來，顧懷清就不免想起段明臣來，他們兩人的合作一直都那么默契，段明臣這人雖然喜歡說教，但不得不說，他是個行事沉穩(wěn)、心思縝密、值得信任的好搭檔。許多事情他都會替別人事先考慮好，與他合作搭檔，的確是一件省心且愉快的事。

何況，現(xiàn)在他們又多了一層更親密的關(guān)系。顧懷清初嘗情愛，正是難舍難分的時候，只盼著時時都能看到段明臣，要分開一個月見不著面，那可太難以忍受啦。

顧懷清斟酌了一下，還是提出了請求：“若是陛下能給我派個得力助手就更好了?！?/br>
蕭璟看了他一眼，問道：“懷清想要誰，朕都可以準許。只不過，這一回不能是段明臣?！?/br>
“啊，這是為何？”顧懷清唯一想要的幫手就是段明臣，誰知蕭璟未等他開口就拒絕了，讓他錯愕不已。

顧懷清不甘心的勸道：“段明臣跟我合作多次，相處也很愉快，他武功高，又有智謀，陛下不也一直夸他嗎？有他相助，這一趟必然會更穩(wěn)妥?！?/br>
“段明臣的能力朕清楚，也知道他與你交好，但這一次不能派他去?！?/br>
“陛下，您倒是說說，段明臣到底哪里不妥？”顧懷清瞪大眼睛抗議。

一向?qū)︻檻亚灏僖腊夙樀氖挱Z，這一次卻鐵了心堅持：“不行就是不行?！?/br>
顧懷清豈是會善罷甘休的人，還是不依不饒的追問原因，蕭璟被問得心煩，突然來了句：“你有沒有想過，為何段明臣才二十多歲，就能坐到錦衣衛(wèi)指揮同知的位置？”

蕭璟這莫名其妙的問題讓顧懷清愣住了，還沒來得及做出回應(yīng)，蕭璟已經(jīng)拂袖起身，離開了大殿。

顧懷清從宣德殿走出來的時候，腦中還在思索著蕭璟最后說的那一句話到底是什么含義。

余翰飛在殿外候了一個多時辰，終于等到顧懷清出來，忙迎上去，親熱的叫道：“大人！”

顧懷清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因為心中有事，也顧不上跟余翰飛說話，邁開大步往宮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