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讓人把房子賣了，淼淼的號碼也停機(jī)了，她在哪里？”

    空氣有幾秒緘默，耳邊只有清淡茶水汩汩流淌的聲音。

    柳景誠將謝灼面前的紫砂茶杯倒?jié)M，開口道：“她出國了?！?/br>
    “出國？”

    “歐洲那邊有馬術(shù)比賽邀請她去，所以她出國了?！?/br>
    “她沒跟我提過這件事?！敝x灼問，“她要去多久？”

    “一個月，兩個月，一年，兩年？誰知道呢。”

    “你在騙我。她到底在哪？”

    柳景誠說：“年輕人，有些話我想不必我說得太清楚?！?/br>
    謝灼直直地看著他，落在膝頭的雙手微微收緊，右手還未完全康復(fù)，他連握拳動作都做得異常吃力。

    為了遮掩手上的疤痕，他特地穿了長袖，但柳景誠還是注意到了。

    柳景誠放下手中茶杯，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對他說：“我這個女兒，從小到大的性子我最清楚。她對什么都是三分鐘熱度，小時候她總是跟我說，阿爸，那個娃娃很可愛，很想要。我給她買回來了，可她玩不了幾天便會失去興趣，然后丟棄在儲物間里。”

    “長大以后吧，她也喜歡漂亮的男孩子，可那又怎么樣呢，那些漂亮的男孩子對她來說就像是小時候的娃娃，喜歡的時候抱在懷里，不喜歡了就隨手扔掉。當(dāng)然，也有例外的，但也只不過是保質(zhì)期稍微長一點(diǎn)的玩具罷了。我這么說，你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嗎？”

    陽光從全景落地窗外照進(jìn)來，刺得人眼前暈眩。

    少年抿了抿蒼白的唇，閉上眼睛說：“我要聽她親口告訴我?！?/br>
    柳景誠有短暫的沉默，而后他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份文件，沿著桌面推到謝灼面前：“你們簽過一份協(xié)議，對吧。”

    謝灼心底一顫。

    他翻開那份文件夾，上面的字跡清清楚楚，是他親手寫的賣身契。

    協(xié)議的右下方，張牙舞爪地簽著女孩子的名字：

    柳淼淼。

    女孩子的字跡像狠狠地刮在了他心里，血rou模糊的一片。他啞聲道：“她連協(xié)議的事也告訴你了？”

    柳景誠看著少年緊握微顫的雙拳，安靜地說：“她走之前讓我轉(zhuǎn)告你，協(xié)議解除了?！?/br>
    “我很感謝這段時間你對我女兒的照顧，如果你想要什么補(bǔ)償，你可以盡管向我提出?！?/br>
    “呵，補(bǔ)償?！敝x灼仿佛聽到了莫大的笑話般，輕不可覺地扯了扯唇角，弧度諷刺又自嘲。

    他撐著暈眩得幾乎無法視物的身體起身，顫抖的手握上辦公室的冰涼門把，沙啞地說：“我會遵守協(xié)議條款，從此不再糾纏她。”

    辦公室的門被打開又合上。

    柳景誠坐在沙發(fā)里，摘下臉上的眼鏡，疲憊地揉了揉鼻梁兩側(cè)。

    桌上手機(jī)震動。

    是醫(yī)院打來的電話。

    他接起，聽對方說了幾句，便道：“我現(xiàn)在過去?！?/br>
    -

    私人病房外站著三人，李宗明住得近，要比柳景誠先一步趕到，另外的，是那天晚上將柳淼淼送到醫(yī)院的兩位。

    柳景誠也是第一次和對方見面，對方是個年輕英俊的男人，二十六七的樣子，看著面熟，似乎在哪家雜志媒體上見過。但柳景誠此刻沒有心思關(guān)心這些事，便道：“很感謝你及時將我女兒送到醫(yī)院并且通知我們?！?/br>
    “舉手之勞罷了?！狈鈴┱f。

    “因?yàn)檫@件事關(guān)系復(fù)雜，還希望封先生對外保密?！?/br>
    封彥聳了聳肩。

    他本身并不是個愛管閑事的人。

    病房內(nèi)的女孩子渾身插滿了管子，裹得像一只活生生的木乃伊。她身上骨頭斷了四根，后背燒傷，腦震蕩，肺部挫傷，動一下也要異常小心，咳出來的幾乎都是血。

    盡管如此，她從五樓墜下，還能保住一條性命不至于落成殘疾，已經(jīng)實(shí)屬奇跡。

    她醒來不久，意識還很混沌，眼瞳渙散，干燥發(fā)白的嘴唇微微張開，嘶啞地低喃：“疼……”

    柳景誠心疼地走過去，牽著她的手輕聲問：“哪里疼？跟阿爸說，啊?！?/br>
    李宗明也坐在床邊安撫道：“囡囡，沒事了，別害怕?！?/br>
    女孩子異常吃力地眨了眨眼睛，緩慢地扭頭看床邊的人，艱澀虛弱地開口：“……阿爸？”

    檢查報告出來，柳景誠坐在診室里，看起來有點(diǎn)疲憊蒼老，問：“我女兒已經(jīng)醒來兩天了，為什么她連我們是誰都認(rèn)不出來？”

    醫(yī)生將柳淼淼的腦內(nèi)CT影像放在透光板上，指著其中出血部位說：“她墜樓的時候腦部受到劇烈碰撞，造成腦積血，血塊壓迫部分記憶神經(jīng)，導(dǎo)致她出現(xiàn)了記憶喪失的癥狀。”

    柳景誠問：“需要多長時間才能恢復(fù)？”

    醫(yī)生說：“一般有兩種方案。一種是采用手術(shù)放出積血，另一種是等待人體自然吸收。但現(xiàn)在病人身體情況非常虛弱，恐怕承受不了開顱手術(shù)?！?/br>
    柳景誠不說話了。李宗明走過來，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道：“小時候的事一直以來是囡囡的陰影，現(xiàn)在她全都忘記了，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淼淼出事那天，我收到了她的短信，她提到了王佳。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這次的事情不可能是意外?！绷罢\說。

    柳景誠走到病房外，透過門口小窗子往里望。

    女孩子身體連接著各種儀器，虛弱得連呼吸都要依靠呼吸機(jī)來維持，她躺在病床上的樣子茫然又無助，醒來后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她疼。

    是啊，她受了那么重的傷，她怎么會不疼，他作為父親，也不會比她更少痛一分。

    “有時候我情愿，她再也不想起有關(guān)她過往的任何事?！绷罢\說。

    未婚妻你是魔鬼嗎

    第三十章

    【五年后】

    上行至25層。

    “?！?/br>
    電梯門打開。

    系帶高跟踏出赭色大理石地面, 漂亮女人一襲黑色開叉長裙，走路帶風(fēng)，藕帶般纖白的腿藏在雪紡裙料之間若隱若現(xiàn)。

    腰肢細(xì)如楊柳, 頸脖修長，宛如翩翩欲飛的高貴天鵝。

    唐玥將懷里文件夾遞過去：“柳總, 這是設(shè)計(jì)部新交上來的設(shè)計(jì)圖?！?/br>
    “嗯?！逼僚私舆^，淡淡地應(yīng)著。

    她進(jìn)辦公室坐下, 隨手翻開新季的珠寶設(shè)計(jì)圖紙, 女人膚白唇紅, 明眸大眼, 上挑的眼尾處綴著一滴淺色淚痣，僅是輕描淡寫的一瞥，便給人無限遐想的風(fēng)情。

    她生得太過漂亮，不, 漂亮二字似乎已經(jīng)不足以形容, 她是個十分美麗的女人, 美得連她一個女孩子看了都忍不住會心動。

    只可惜這位總身居高位, 性格冷淡，對趨之若鶩的追求者一概視若無睹，高傲得就像一捧清水洗過的白蓮。

    唐玥今年剛大學(xué)畢業(yè)，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