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甚損傷，但這情景太駭人了，夫妻兩人以驚魂未定的目光看向謝虛。

明明是面貌極年輕的少年，在這一刻卻奇異地讓兩人如同看到活了千年的老狐貍精。

謝虛殷紅的唇角微微挑起，指向那還不斷吐出鬼嬰的趙時錢：“令公子的問題，我可以解決?！?/br>
“……”趙富皓微帶懷疑地看向他，卻是趙夫人美目微顫，滿是期盼。

“二位雖身佩至寶，暫不受惡鬼侵?jǐn)_，但那寶器已是氣運(yùn)逐漸黯淡，終有一日靈氣盡失，護(hù)不住二位?！?/br>
這句話，卻是扎進(jìn)兩人心中最憂慮的那一點了。

謝虛手持靈符，以一箓克萬鬼，這樣的形象實在沉穩(wěn)可靠。他接著道：“而以我之力，可全滅惡鬼，一勞永逸。再者，我絕不會多問不該問的……相信借由我活下去的幾位天師，也會守口如瓶?！?/br>
他話音剛落，便看見楊漾拼命點頭，已是對謝虛佩服的五體投地，杜丹自然也沒有意見，而李天師卻只是微微嘆息，倒也未多言。

天下沒有白吃的餡餅，這句話身為商人的趙富皓再清楚不過了，他只沉默片刻便問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價？”

“五千萬，現(xiàn)金，一天內(nèi)?！?/br>
那些惡鬼怨念似乎更深重了一些，瘋狂想沖破謝虛的圍阻，卻見少年天師又馭一張驅(qū)邪符，將它們阻隔在外界。

對身為百億上市公司董事的趙富皓而言，在一天之內(nèi)拿出這么多的流動現(xiàn)金雖然難度大，卻不是不敢妄想的條件，他只一咬牙，狠心道：“好?！?/br>
便是在那么一瞬間，黑發(fā)天師微斂眉，最后一張驅(qū)邪符燃燒殆盡。

他微抬袖，手中的桃木劍直切入地，修長的指結(jié)成奇異的陣法形狀——這是由別人看來，許湫明卻是切實看見謝虛展開了那一卷“鬼神書”。

瞬息間，無數(shù)惡鬼與那些神智未明的鬼嬰向他涌去，皆被吸入鬼神書之中?？裨攴瓭L的陰氣下，謝虛額前碎發(fā)被吹得微揚(yáng)起，眉眼五官被映得極其深刻，他像是最慈悲也最殘忍的神只的一般，只一眼便讓人心悸不已，再難抹去。

趙富皓瞠目結(jié)舌，也是被這一幕詫住了。

直到連那屋外陰氣都被謝虛手中的“法印”吸進(jìn)，曦光自窗外射進(jìn)，照在趙時錢蒼白的臉頰和松弛的肚皮上，諸人突然生出恍惚間再回人世的錯覺。

黑發(fā)的天師極平靜地收起鬼神書，他眉睫疲憊地垂著，膚色如同雪一般的蒼白。

他此時安靜閉目的模樣，唯因氣質(zhì)獨特地像是古老時期的王室殿下，讓那張僅算作俊朗的容貌都透出驚人的艷麗來，叫眾人都看得呆怔片刻。

趙富皓情不自禁地道：“天、天師?！?/br>
——這才是真正行逆天之舉，逍遙超脫于人世的天人吧？

許湫明眼也不眨地看著謝虛，剛剛惡鬼駕馭鬼神書的場面實在是太震撼了。哪怕他能相信謝虛有翻天覆地之能，卻也絕想不到是以這種方法。

謝虛略微踉蹌一步，李天師便想來扶他，卻被謝虛輕輕避過。謝虛睜開眼睛，正視著趙氏夫妻二人：“五千萬?！?/br>
趙富皓那本被深深震撼，甚至因為這種可怕的非人之力而顫抖的心突然便放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面上堆滿殷勤的笑容：“自然，自然！明天……不，今天之前，我讓人開著車親自送到您那里！”

這世上哪里有什么天人？

只要是人，就會有欲求，這樣的凡人反而是趙富皓最不害怕的。

事情已經(jīng)解決，趙氏夫妻兩人親自將謝虛送出別墅。

兩相攀談間，謝虛似是因為體力消耗太大，腳步略有不穩(wěn)，他輕輕撞在趙富皓身上，手極其輕微地掠過兩人胸前某處。

趙富皓與他夫人毫無所覺，依舊殷切地關(guān)心了幾句。

謝虛頷首：“無妨，趙先生不必再送了。”

趙富皓笑容滿面，語帶慚愧地道：“哎，也就這一程，不能送天師大人我良心不安啊?！?/br>
……

直到趙富皓離開，幾名天師才尋著了獨處的時間。

杜丹看著不成人形的兄長，眼淚幾乎要滾出眼眶，她只微抽噎了一下，便用道術(shù)封著杜華全身大xue，勉強(qiáng)吊著活氣。接著對謝虛微微躬身道：“您救命之恩，杜丹絕不敢忘。”隨即攙扶兄長，狼狽離開。

李天師滿面復(fù)雜地盯著謝虛道：“今日之事，我定守口如瓶?？稍S道友，這夫妻二人并非良善之輩，你逆天改命幫了他們……是禍不是福?！?/br>
這也是許湫明所擔(dān)心的，他以極黑沉的目光看著謝虛，擔(dān)憂幾度要脫口而出。

……他實在害怕，謝虛是因為他的緣由才如此行事。

黑發(fā)天師微點頭道：“我有分寸，多謝前輩?！?/br>
李天師啞然失笑：“我可不敢自認(rèn)為前輩?！?/br>
便是這時，楊漾又湊上來道：“許前輩，加個微信唄？”

謝虛聞見他身上的奇怪味道：“……”

第64章圈養(yǎng)惡鬼的天師十一

黑發(fā)天師微斂眉道：“我沒有手機(jī)，不用微信?！?/br>
楊漾納罕，畢竟現(xiàn)在的年輕人都是手機(jī)不離身來著。但他轉(zhuǎn)念一想——許前輩是什么人？那可是以一人治萬鬼的頂流天師、隱士高人，哪里會用庸俗的社交軟件，肯定是獨居幽巷中，專心研究道術(shù)、玄術(shù)，不為世俗侵?jǐn)_心神。這么一想，目光更是充滿欽佩。

謝虛：“……”他總覺得有些奇怪。

楊漾與李天師又表達(dá)了一番遺憾與尊敬，幾人四散離開。

……

車窗外的景色飛快掠過，涼風(fēng)吹拂起謝虛額前黑發(fā)，街邊路燈散著黯淡的光芒，卻有明月高懸。雪白的月光如同落霜，將端坐的黑發(fā)天師也映照的唇色殷紅、眸如點漆含黛。

許湫明原想和他談那些惡鬼的事，卻是盯著謝虛呆怔了一路。

等到謝虛都回到租住的單身公寓里了，許湫明心中暗罵一句：……靠，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自己這么好看呢。

臨行前未收拾的符筆還擱著，上面沾著半干的朱砂，謝虛低頭將雜亂的玄術(shù)用品收理。

許湫明飄在他身旁，耿耿于懷的憂慮也脫口而出：“謝虛……”

卻見黑發(fā)天師隨意揚(yáng)手，手中捏著的鬼神書上無形禁制解開，如同幕布垂落、畫卷舒展，一下子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那一瞬間，無數(shù)陰氣伴隨著惡鬼涌出來，僅是眨眼的功夫，小小的單身公寓中便擠了滿地的怨靈。

謝虛這才喊了一聲“收”，將鬼神書收縛起。

許湫明的魂體已是僵住了，他盡力動作輕微地轉(zhuǎn)身，卻還是連鼻梁都快擦過近在咫尺的惡鬼。

“！”

唯獨謝虛身旁還是一片凈土，許湫明盡力擠了過去。

那些惡鬼乍然被放出來，還處于神智未清的狀態(tài)，它們下意識追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