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拉徹底明白過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不解：“你想破壞營養(yǎng)藥劑的研發(fā)？”

    “為什么？?。?！”

    這次質(zhì)問瑪莎的是戴安娜，她氣得聲音都變了調(diào)，嘴唇微微發(fā)抖，“我以為成功之后，你會是最開心的那個人！”

    “我開心？”瑪莎終于開口了，嗓音嘶啞陰沉，“我怎么可能會開心。首領(lǐng)，我有什么好開心的?！?/br>
    “因為你……”

    “因為我是第一個采取行動進行嘗試的美杜莎是么?！爆斏癄縿幼旖牵冻鲆粋€沒有絲毫喜悅之情的笑容。

    “正因為我是第一個，我才不能忍受?！?/br>
    “為什么？你們問我為什么？我還想問為什么……”

    “為什么是在我失敗之后，這只光明精靈才出現(xiàn)？為什么是在我的愛人死了三十年之后，營養(yǎng)藥劑才會制作成功？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只有我！為什么第一個勇敢嘗試的我反而無法得償所愿?。?！”

    瑪莎越說越激動，語速越來越快，音調(diào)越來越高，直至最后，尖叫起來，聲音凄厲，宛如死亡女妖的哭嚎。

    眼淚從她的眼角滲出，順著臉龐滑落，但這一次和上一次的哭泣不一樣……

    不，或許是一樣的，只是先前那一次，誰也沒猜到瑪莎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

    現(xiàn)在答案解開了，在場的人卻無一輕松。

    尤其是戴安娜，她低頭“望”向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心下黯然。

    她沒法回答瑪莎的質(zhì)問，這讓她更加心痛。

    大概是懷孕讓她的性格變得軟弱了吧，戴安娜甚至在瑪莎的尖叫聲中產(chǎn)生了“自己不適合做首領(lǐng)”的想法。

    還是帕梅拉給了艾維斯一個眼神，讓黑暗精靈打暈了情緒失控的瑪莎，然后向垂著頭怔怔出神的戴安娜問道：“海曼的藥劑房怎么樣了？”

    海曼立刻扭頭看向戴安娜，后者也抬起頭：“火勢太大，可能……”

    帕梅拉輕嘆一口氣。

    因為一個疏忽，這一個多月的努力付諸東流。

    “沒關(guān)系。”海曼卻向帕梅拉的方向走了幾步，“營養(yǎng)藥劑已經(jīng)成功了。配方都在我的腦子里，所以沒關(guān)系?！?/br>
    帕梅拉愕然，戴安娜則猛地握緊拳頭：“成功了？！??！”

    海曼點頭：“我本來來找您就是想說這件事的。只是走到一半，發(fā)現(xiàn)藥劑房起了火，猜到可能是有人想破壞，就加快速度趕了過來。”

    他又看了眼帕梅拉的床鋪，露出一個笑容：“雖然配方已經(jīng)在我腦子里，但這些實驗記錄我還想以后回顧，所以剛才才會那么緊張。沒想到陛下這么欣賞我的記錄，連睡覺都要枕在腦袋下面?！?/br>
    “陛下是想通過這個方法做夢夢見我試藥的過程，進而幫我解決難題嗎？我就是這么做，并且成功了呢?！?/br>
    帕梅拉：“……”

    艾維斯：“……”

    戴安娜：“……”

    只有海曼笑得賊開心。

    海曼靠近帕梅拉，還想繼續(xù)說什么，原本軟倒在地的瑪莎卻突然抬頭！

    她直直“看”向笑容燦爛的海曼，睜開了眼睛！

    帕梅拉瞳孔一縮，瞬間想到美杜莎們平時總是閉著眼的原因。

    一連串的念頭從她腦海中滾過——海曼死了，營養(yǎng)藥劑就沒戲。美杜莎的問題就解決不了，還要死一個光明精靈王子。傳送陣封印破壞計劃夭折，魔族出不了黑暗界。

    這些想法從帕梅拉心中一閃而過，讓她第一時間轉(zhuǎn)身擋在了海曼身前。

    她身上有復(fù)活術(shù)的印記！

    就算中了石化魔法，還是能復(fù)活！

    可海曼掛了，就真的什么都沒了?。。?/br>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固。

    戴安娜剛露出驚慌的表情，艾維斯已經(jīng)睜大眼睛飛身向前。

    他似乎是想擋在魔王和瑪莎之間，但動作畢竟慢了一步，瑪莎已經(jīng)睜眼看見了魔王陛下。

    那是一雙浸在淚水中的澄黃色豎瞳，相當(dāng)詭異，又意外和美杜莎的外形相配。

    讓原本已然蒼老，美貌褪色的瑪莎重新煥發(fā)出一種異樣的魔性之美。

    也是死亡之美！

    艾維斯大腦已經(jīng)一片空白。

    在這瞬間，他什么也沒想。

    他本應(yīng)該開始思考自己如何脫身，又如何利用魔王之死為自己謀求最大利益。

    可與現(xiàn)實是，他心跳停止，思維中斷，身體搶在大腦發(fā)令前就自己搶先行動起來。

    不能死……魔王絕對不能死！

    她如果死了，他要讓所有美杜莎為她陪葬?。?！

    一滴眼淚從瑪莎尖尖的下頜墜落。

    凝固的時間洪流重新流動。

    瑪莎雙眼一閉，重新暈厥。

    艾維斯剛剛在帕梅拉身前穩(wěn)住重心。

    戴安娜滿臉驚慌。

    被黑暗精靈、魔王擋在最后的海曼目露驚訝。

    帕梅拉紅色眼中光暈流轉(zhuǎn)，唇角向上一翹：“意外之喜?！?/br>
    這幾個字把其他人震得回神。

    艾維斯剛剛停止跳動的心臟又開始狂跳，人生的大起大落讓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他都有點扛不住，原地轉(zhuǎn)身，想要確認(rèn)魔王的安危。

    帕梅拉卻已經(jīng)閉上眼睛。

    她正在回味剛才的那種感覺。

    當(dāng)瑪莎的目光籠罩了她，帕梅拉的確感覺到一股精神力從外界包裹過來。

    帕梅拉也沒想到，石化魔法的作用機制竟然是施術(shù)者的精神包裹被施術(shù)者的——這一點，恐怕就算是美杜莎自己都不清楚——然后前者的精神力向后者浸透、控制、吞噬……

    當(dāng)施術(shù)者的精神力完全吃掉被施術(shù)者，嶄新的石雕就會出現(xiàn)。

    可惜的是，瑪莎的精神力在帕梅拉看來就是薄薄一層。

    不要說被其束縛了，簡直一戳就破，石化魔法自然沒法起作用。

    精神力受傷，瑪莎自然徹底昏迷。

    她一昏迷，雙眼闔上，石化魔法也就中斷了，而那股籠罩而來的精神力瞬間消失。

    不過這些對帕梅拉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

    借由剛才那一下，她已經(jīng)領(lǐng)會到怎么用精神力觸碰其他人，籠罩其他人，滲透其他人。換句話說就是掃描，控制，吞噬……

    也就是說，現(xiàn)在只要帕梅拉想，她就算閉著眼睛，也能“看見”周圍直徑十米的范圍。也能讓瑪莎成為植物人。

    至于將其做成傀儡隨心所欲的控制，還需要一定的練習(xí)。

    正是因為收獲這么多，帕梅拉才忍不住笑起來，說出那句話。

    而擱在其他人眼中，就是瑪莎“看”了魔王，瑪莎暈了，魔王笑了，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比起更加茫然的戴安娜和海曼，艾維斯多少還有點模糊的猜測。

    因為當(dāng)初他試圖和魔王簽訂主仆契約被反殺之后，帕梅拉大人說了句有點類似的話。

    上次帕梅拉大人成了主，艾維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