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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在了懸空的萬丈絕壁之前。他死了,就算意識到自己遭到了同為人類的那一方的背叛,死人也沒辦法報仇——但是,誰能料到,“死人”還能再回來呢?齊木白沒想過,再度拿起劍時,自己竟是這樣的心情。不算愉快,心里并沒有多么強烈的情緒波動,但也不算糟糕,只能說……十分奇妙吧。在從“未來”得到的記憶里,他應當是在沢田白那一世才重新握住劍的,理由與今日截然不同,心中更無激動,反倒是麻木不斷地蔓延,就像有個語氣沒有起伏的聲音平靜地說,他不愿再去顧忌別的,只是想為自己找到點活著的意義,比如,借由這個機會遠離這一世的家人,不會產生太多太復雜的感情,到時候死了也不會牽連到他們了。齊木白能夠理解沢田白的選擇,畢竟他能對那時的情緒產生感同身受的共鳴,但……不一樣,還是不一樣。好像多年未見的老友忽然偶遇,對視,微笑,將陌生一掃而空,然后深深為在心間泛起的熟稔和信任而觸動。這是他的最初之劍,從恩師吉田松陽那兒得來,一直陪伴到高杉白生命的最后時刻,他死,劍折。再度與它“相遇”時,齊木白的心一下子沉穩(wěn)了,他明明有那么多年沒再用過劍,但在身形動起來時,一切記憶都盡數歸攏,甚至包括了——殺人的感覺。高杉白從來都不嗜殺,卻不會避諱該殺之人。當劍身不急不緩地穿破一個人的身體時,整個世界的時間仿佛就在這一刻放慢了。夸張的慢動作就此呈現(xiàn),血花遲鈍地在眼前飛舞,旋轉,險險地擦過低垂的睫毛,最終悄無聲息地壓彎了野草。綠葉里先只有一小片異樣的顏色,慢慢地,只聞接二連三傳來的利器穿過rou體的輕哧,血珠灑落在葉間,污染了一片,很快,又是一片。還未被腳步踏碎的草地便被血污玷污了。一踏入這個院子,齊木白便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像是重新變成了高杉白。沒有任何障礙,沒有多余的感情,身心皆被“報仇”這個念頭所填滿,他的眼神早已變了。來之前他就猜出,山田肯定不會老老實實地待在軍營里,只不過,他那等貪生怕死的家伙,就算外出尋樂子,也是要帶上幾隊人馬包圍住酒館以保安全。按理來說,很難單槍匹馬地闖破重重的包圍圈,要么力竭,要么就在靠近院子之前被亂槍打死。然而,這回闖來的可不是一般人物。他們一行雖然只有四個人,但真正動手的只有兩人。“你、你們是……啊??!”——高杉白。不知是誰先用顫抖的聲調喊出這個名字,齊木白自是連那人是什么模樣都沒看清,就見那人的脖頸間飆射出一道血箭,面容模糊地倒在了變?yōu)檠氖刂醒搿?/br>歸根究底,斯夸羅只是來幫忙的,但他顯然十分地沉浸其中。像他這樣的人,似乎并不需要有人與他并肩作戰(zhàn),但在這一刻,齊木白與他同在一個戰(zhàn)場。兩人的余光都沒往地上瞥。回身,抬手,再以狠厲之勢沉下手腕,血液四溢,擋在面前的守衛(wèi)倒下了,下一刻便接著調轉方向,面對面擦身而過,再度讓劍尖高高地仰起。錯身的時候,齊木白聽到了男人肆意的大笑。不遠處,另外兩人還沒邁入戰(zhàn)場,不止是因為里面血腥味太重。迪諾(羞愧):“早知道就該把羅馬諾帶過來的……齊木君,給你添麻煩了真是不好意思!”齊木楠雄:“……無所謂了。”在這個時候,也只有他能夠看好這個老是出狀況的成年男子不出意外猝死了,所幸,前邊兒一切順利,并不需要他們倆插手。兩人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在這期間,迪諾還暗自觀察了一下身旁的粉發(fā)少年。他有些驚訝,同時又不得不了然,原來這個叫做齊木楠雄的少年才是隱藏得最深的能力者,而且——太平靜了,仿佛那個正在浴血奮戰(zhàn)的人并不是自己的表哥。“唔,斯夸羅就不管了,師兄——我是說你表哥,他的話,趁這個機會發(fā)泄一下也好?!钡现Z隱有些坦然。齊木楠雄不置可否。“話說,齊木君,不覺得嗎,”他忽然說,“師兄啊,他在我們眼里的樣子,總是不真實的?!?/br>“他在想什么,真正的他是什么樣子……以前我以為自己已經很清楚了,然而,如今才發(fā)現(xiàn),我——”哐。齊木白無視掉衣衫不整的女人,徑直走進室內。他什么話都沒說,又像是聽不見喧雜的哀嚎與哆哆嗦嗦的求饒。在那個肥胖得挪動不得的男人面前,他居高臨下地看過來,深藍色的眸中反射出冷漠的劍芒。“你——高杉白、不、高杉大人!請請請求你不——你不能——”頭顱頓時與軀體分家。殺戮暫時休止了。但是,在門口注視著他的背影的三人,卻是不約而同地皺了一下眉。迪諾嘆了口氣,拉住了想要上前的斯夸羅。站于污濁的血污中,垂首不知多久的少年終于回頭看向了他們。“能不能,請你們幫我最后一個忙?”尖兵隊的幸存人員等待一夜未歸的隊長,已等得焦頭爛額,正在他們不顧一切想出去尋人的時候,他們等來了——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馬車和醫(yī)生?但是,同時還等來了不好的消息。“你們走吧,趁幕府的人還沒有發(fā)現(xiàn),趕緊離開,追上先前離開的大軍,和銀時他們說明情況。留下繼續(xù)戰(zhàn)斗,還是隱藏身份作為普通人活下去,都可以。”“……高杉大人?!”“別叫我大人了,我只是一個自私的……出于任性拋下了你們的家伙。好了,尖兵隊——就此解散。”他把擦拭干凈的劍插在地上,退后一步,不顧目瞪口呆的部下們的呼喊,徑自離開了。齊木白站在了森林深處的山崖上。下方只有枯黃色的干涸開裂的土地,荒蕪無邊,似乎還能看見出現(xiàn)在那片土地上的不知是動物還是人類的枯骨。夜晚已經過去了。他遠眺,望見了山后隱約泛出的金線,心聲這么說道。高杉白是在已經過去的夜間死去的,還沒等到天亮。現(xiàn)在想來,實在有些遺憾,因為,在這里所眺望到的日出,別有一番美好。先是萬道金線向四方射出,劈開天空,越過邊界,讓金光燦燦的云彩憧憧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