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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字都沒提。直到日頭偏西,天兒也多少涼了些下來,康熙才領著胤祺一塊兒回了暢春園,又特意叫轎子把他送回浣竹軒去。這園子本就極大,轎子走得又慢,足足走了大半個時辰才總算到了地方。胤祺本已靠著轎廂昏昏欲睡,還是聽著了梁九功的招呼,才打起精神撐著轎沿跳了下去:“公公,有勞了?!?/br>“承阿哥的福,奴才心里頭樂意著呢?!绷壕殴πθ轁M面的應了一聲,竟是伸手主動攙了她一把。胤祺不由微挑了眉,看著他眼里真心實意的感激之色,略一思索才多少明白了過來——想來康熙心情不錯,絕少不了他那時一番慷慨陳詞的功勞。而這主子若是心情好了,底下的人也能松快些,主子萬一要是窩火憋氣的,底下伺候著的無疑是最容易被遷怒的,自然得提心吊膽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過日子,二者的滋味兒可是絕不能同日而語的。“阿哥要是得了空兒,可千萬多去陪陪萬歲爺。近來貴妃……萬歲爺有日子沒見過今兒這笑模樣了,可就是每次一跟阿哥說笑的時候,奴才們才能跟著有好幾天的好日子過?!?/br>梁九功送著胤祺進了屋,替他把外衣脫了仔仔細細地擱在一旁,又殷殷切切地在他耳旁絮叨著,叫胤祺忍不住的輕笑出聲:“公公放心,替皇阿瑪分憂本就是兒子該做的,就算公公不說,我這不也一天八趟的來回跑?也不看這偌大的暢春園,都快被我給踩出條新路來了……”梁九功也忍不住跟著失笑,忽又俯了身悄聲道:“萬歲爺特意囑咐了,說是阿哥下回再過去書屋,可特準騎馬,只是留神些莫要走那人多的地兒,免得叫人說什么閑話兒——奴才盡快叫他們單開出一條路來,至多要不了兩三日,阿哥便盡可隨意馳騁,也就用不著再忌諱這些個有的沒的事兒了?!?/br>“公公此話當真?”胤祺的目光忽而一亮,見到梁九功笑著點頭,心中不由得也是欣喜不已——這可總算是了了他一樁大麻煩,要再這么一年年來來回回的跑,他就該考慮要不要盡快把流風養(yǎng)大了訓出來,直接給兩邊兒送信用了……一念及此,他的臉色卻忽然微變,用力地拍了一把大腿:“糟了!”話音未落,他也顧不上一臉愕然的梁九功,便一陣風似的沖進了內室去——那只小海東青可還被他關在籠子里頭呢,今兒偏偏一檔子事兒接著另一檔子事兒,居然一天都忘了給這磨人的小祖宗喂食兒,這要是活活給餓死了,他的罪過可就大了!急迫地一把拉開門,卻還沒往角落里去,胤祺便怔怔地立在了門口。神色一時愕然一時詭異,許久才扶著額長長嘆了一聲:“家門不幸啊……”“阿哥,怎——”梁九功已快步跟了過來,卻也是只走到門口,口中關切的詢問便已戛然而止,張口結舌了半晌才遲疑著道:“這——這莫非是,進了歹人?”“進了歹鳥……”胤祺無力地嘆了一聲,哭笑不得地望著眼前的一片狼藉——墻角那個可憐的籠子已被拆得只剩下個底座了,桌上的物事被盡數(shù)掃落在了地上,瓷瓶也碎了好幾個,書架上的擺件兒無一幸免,都七零八落地散在地上。這要是擱到劇組里,什么都用不著動,直接就能當個潑婦大鬧后的上好布景。扶住門框平復了一陣心情,胤祺的目光順著書桌往上沒走多高,就看見了那頭撲騰著翅膀站在筆架上頭,正氣勢洶洶挺著脖子看向他的小海東青。大抵是認定了他進膳延誤有錯在先,那小祖宗玉色的瞳仁里沒有半分的心虛,反倒理直氣壯地沖他撲騰了兩下翅膀,義憤填膺地大聲開口:“——啾!”“啾什么啾,不就是少給你吃了頓飯嗎!”胤祺半是好氣半是好笑,拎著衣角小心翼翼地邁進去。剛要抬手去捉它,就被那尖銳得嚇人的喙虛叨了一把,忙一把撤了手,哭笑不得地雙掌合十作揖道:“好好,你啾吧,隨便啾——是我不該餓著你,趕緊下來,我給你弄吃的……”好勸歹勸的才把這小祖宗哄下來,胤祺一邊兒討好地撫著它仍帶著些絨毛的小腦袋,一邊兒小心地邁過一地碎片雜物往外走。忽然一眼瞅著了門口幾乎忍笑忍得抽過去的梁九功,悲憤之情幾乎沖破天際:“梁公公,這是笑的時候嘛!還不快回去把這兒的事傳給皇阿瑪,趕緊把這小祖宗接回去,我是養(yǎng)不了——嘶,祖宗,松開松開——我養(yǎng)!我養(yǎng)還不成嗎!”站在他肩上的小海東青這才滿意地松開了他的頭發(fā),撲騰著翅膀蹦到了他的腦袋上,得意洋洋地巡視著這片剛被它打下來的江山:“啾!”梁九功望著胤祺的新造型,幾乎已笑到了地上去,捂著肚子不住地吸著氣,一張臉上不知是痛是樂:“阿哥真是——真是神乎其技,這雛鳥幾日前還是奄奄一息的可憐樣兒呢,今兒這一看,可準是能養(yǎng)得活的了……”“皇阿瑪可真是會給兒子找事兒干啊……把它養(yǎng)活了,我可就不知道能不能活的成了?!?/br>胤祺欲哭無淚地嘆了一聲,這養(yǎng)鷹他也是頭一次,本以為跟養(yǎng)鳥兒差不多,還有個籠子圈著,總不會跟貓狗似的難伺候。誰知道事不遂人愿,這哪兒是頭雛鷹啊,可真就跟他叫得似的,活脫脫是一祖宗!一邊重重地嘆著氣,一邊還是認命地取了rou細細切成小條,放在盤子里小心地端回來——就算再怎么抱怨,胤祺也總歸算得上是有皇命在身,依然得任勞任怨地伺候著它吃飯。這功夫梁九功卻已利索地把屋子收拾干凈了,喂完了祖宗的胤祺拖著絕望的步子回到里屋,才發(fā)現(xiàn)里頭雖然空蕩了不少,卻是一應物事井井有條,再不見之前的凌亂狼狽。愕然半晌,終于忍不住由衷的贊嘆了一聲。——這得是收拾了多少次,才能練得這么熟練吶……由此可見,伺候他那一位皇阿瑪?shù)幕顑?,可確實不是給人干的。“阿哥放心,奴才回去跟萬歲爺稟一聲,這些個東西轉眼就能補齊了。”見他不語,梁九功還當他是心疼那些個東西,笑著勸了一聲。胤祺卻只是苦笑著搖搖頭,又抬了抬駕著那雛鷹的手臂道:“還是算了吧,有它在這兒,置辦多少套也是白費。公公還是幫我整個結實點兒的籠子要緊,至于這屋子里的東西,金貴的就別往這兒糟蹋了——有那些個摔不壞砸不爛的,多給我弄些來也就是了。”這一番話說得凄慘至極悲壯無比,連梁九功望著他的目光里都帶了深深地同情之色,只是唇邊那疑似強忍著的笑紋兒怎么看著都叫人窩火。胤祺卻早已被折騰得沒了脾氣,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一屁股坐在空蕩蕩的臥榻上:“公公,您要是再敢笑,我可就放鷹叨人了……”第50章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