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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個兒是徹底的燒起來了。劉師傅卻也已發(fā)覺了他的異樣,既擔(dān)憂著真把這么個人小體弱的阿哥打出什么好歹來,又帶著方才受驚的余悸,最后的幾下也不敢再使什么力道,只是草草地挨了幾下身便扔了戒尺,退了兩步一拱手道:“懲戒已畢,請五阿哥用心將抄錄一份,以正心志?!?/br>居然還有罰抄課文這種壓箱底的手段。胤祺頗有些無奈地暗暗翻了個白眼,暗道這幾百年來折騰學(xué)生的手段竟都沒什么長進,一邊撐著身子緩緩站起。高燒的滋味兒他并不陌生。前世發(fā)著高燒去參加綜藝節(jié)目,上躥下跳地笑鬧了兩個小時都沒叫人看出異樣來,如今也自然沒什么難熬的。胤祺在原地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等著眼前的黑霧緩緩消散,調(diào)整好呼吸,仔細整理著身上的衣服。卻也不去看邊上站著的劉師傅,只是微垂了頭淡淡道:“今兒劉師傅栽培胤祺的心意,胤祺沒齒難忘,他日——必有厚報?!?/br>原本清澈的嗓音因為咳嗽和高燒而帶了幾分沙啞,配上那憑空生出無盡威勢的冷淡寒意,竟是叫劉師傅猛地打了個哆嗦,連著退了兩步,脫力般重重地跌坐在了椅子上。邁著有些發(fā)飄的步子回到了書房,就見著一屋子人都伸著脖子朝他看過來。太子眼里的輕蔑得意,大阿哥和三阿哥眼里的淡淡余悸,胤禛的擔(dān)憂愧疚,胤祐的緊張關(guān)切,幾個小阿哥的畏懼膽怯……一屋子形形色色的眾生相落在眼里,他卻只是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緩步回了自個兒的位子:“來喜,過來把墨磨了?!?/br>桌子上原本的一片狼藉早已被清理干凈了,胤祺定了定心神,又鋪開一張紙,提起筆認認真真地開始抄。那劉師傅不過是個被人家打出來的幌子,還不配叫他放在眼里,但這些懲罰卻是太子的意思。他既然不愿叫太子繼續(xù)針對他,自然得老老實實的把這一次的懲罰做了全套才行。的字數(shù)并不算少,一上午根本不可能抄完。到了下課的時辰,太子終于施施然起身,緩步走到胤祺面前,抽出他手中的筆隨手把玩著,一邊漫不經(jīng)心地沖著他淡淡笑道:“五弟,這一次的教訓(xùn)……可記住了?”“謝太子教誨。”胤祺并不看他,只是照舊單膝規(guī)規(guī)矩矩地跪了下去,低下頭緩聲道:“弟弟銘記于心,日后定然不敢再犯?!?/br>“那就好?!?/br>太子志得意滿地淡淡一笑,隨手將那一支毛筆撇在地上。筆頭的墨汁四濺飛散,胤祺卻依然只是一動不動地跪著,直到太子的身影已徹底從門口消失,才終于扶著膝支撐起身。誰知剛站起來,他的眼前便是倏忽一黑,身子猛地一晃,險些就又倒了下去。發(fā)軟的身體被人穩(wěn)穩(wěn)地一把扶住,胤祺根本已用不著猜,也不消抬頭,只是扶著桌沿穩(wěn)住身形,微垂了頭淡淡笑道:“四哥,多謝……我沒事。”第32章冷暖胤禛退了半步放開手,皺緊了眉望著他,垂在身側(cè)的左手慢慢攥得死緊。那張仿佛總要比旁人蒼白些的臉上,此刻正帶著虛弱的潮紅,嘴唇卻幾乎已白得發(fā)青。原本總是帶著清亮笑意的眸子像是被蒙了一層薄霧,雙眉微微地蹙著,幾乎要扶著桌子才能勉強站穩(wěn),手臂甚至還在隱隱的發(fā)抖……胤禛胸口悶得幾乎喘不上氣來,死死的攥著拳,耳邊的心跳聲漸如擂鼓。他徹底恨透了這樣想保護什么卻又無能為力的感覺,那個人憑什么能做出這樣的事來——難道就因為他是太子?就因為是太子,所以就可以為所欲為,就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少年原本單純的心底,竟是頭一次無聲無息地生出了個近乎大逆不道的念頭來。沉墨似的雙眸驀地閃過一絲狠意,死死地咬住下唇,在心底的最深處發(fā)下了一個永遠不會叫任何人聽到的誓言。胤祺還沒來得及意識到——在身旁這個不過也只有六七歲的四阿哥身上,未來雍正帝的雛形正緩緩形成。或者即便是他意識到了,此刻卻也根本分不出什么精力去多想。全部的意志都被用來抵抗著身體上的不適,頭疼得厲害,耳邊像是遠遠近近地響著尖銳的嗡鳴,甚至能感覺得到那些從肺子里頭沖出來的灼燙氣流。胤祺用力地眨了眨眼,眼前的那一片白霧緩緩消散,桌上是只抄了一半的,毛筆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洇開一大片張牙舞爪的墨色。“五哥,你的筆……”胤祐幫他把毛筆撿了起來,在水里涮干凈了,又用衣角仔仔細細擦了一遍才遞還給他。小孩兒的眼睛已是一片通紅,咬著牙沉默了半晌,終于還是忍不住扎進他懷里哭了出來:“對不起……五哥,我什么都做不了,只會給你添麻煩……”“小哭包,這怎么又掉金豆子了?”胤祺打點起精神,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掏出帕子耐心地替他擦干了眼淚,“你出不出頭,他都得想法子折騰我,所以根本就不干你的事兒。別跟你四哥學(xué),成天介胡思亂想的……”“……”胤禛一時無語,實在是想不到自個兒這個弟弟都難受成這樣了,居然還有精力拿著自個兒開涮。有心想要跟著笑一笑,可嘴角偏偏沉重得怎么都抬不起來,張了張口還是低聲道:“歇會兒吧,先吃飯?!?/br>“那我這一天可就都寫不完了——他要是再叫我留堂,又指不定折騰出來什么新戲碼兒呢?!?/br>胤祺不以為意地搖了搖頭,提了筆繼續(xù)抄著書,卻又一心二用地沖著邊上的胤祐招招手道:“七兒,幫我個忙,把點心給那幾個小包子分一分。昨兒小八小九兒跟我要薩琪瑪吃,我這可是特意帶過來的,加了酥油跟羊奶,饞死人不償命?!?/br>幾個小阿哥聽到這兒目光都是一亮,卻又本能的覺著這時候不能顯得太高興,一張張小臉幾乎皺成了包子。薩琪瑪這時候還是正經(jīng)的貢品,誘惑力實在不小,連始終在一旁若即若離的大阿哥跟三阿哥也都忍不住抹下臉訕笑著湊了過來,小聲地關(guān)切著這個弟弟的身子和傷勢。胤祐幾乎從來就沒這么聽話過,老老實實地拉開底下的夾層,取出食盒正要分點心,動作卻又忽然一頓:“五哥,你不吃飯,又把點心都分下去——那你吃什么?”“你還真都給我分沒了??!”胤祺夸張地喊了一聲,抬手不輕不重地照著他頭頂拍了一下,語氣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可真是實誠他爹叫實誠,你這是實誠到家了——就不知道給我留兩塊兒?”胤祐張大了嘴茫然地瞅著他,屋子里頭靜了半晌,終于響起來一片笑聲。胤祺自個兒也跟著笑,心里原本淤塞著的某種異樣情緒仿佛正緩緩松動,眼底便也跟著浸潤過幾分柔和的暖意。終歸還是不一樣的——現(xiàn)在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