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什么也不知道，他身體不好……還有mama的遺愿，誰都沒有讓他知道家里骯臟的事情。我跟二哥說，他不幫助我逃出去我就死給他看，二哥被我嚇住了，就把我放出去了……可是……可是等我再看見二哥，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

——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被洗腦，被嚴雁聲控制了。

景宸看著痛哭的嚴可昌，回想起了曾經(jīng)在視頻資料里，見過的他。

——囂張跋扈，頭發(fā)染得姹紫嫣紅的小少爺，在警局里大吵大鬧、天不怕地不怕，舉報自己父親殺害了母親的小流氓，在看見來接自己的二哥時，立刻失去了靈魂。大概是那時候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失去二哥了。

第31章

那本，隨著嚴可昌的抽泣，從他的胸口滑落到身側。

封面上那花花綠綠的圖案，原來是一只抽象的狐貍。

這本書是何曉懿買給兒子的，她經(jīng)常和他們一起。

景宸見過兩次何曉懿的影像。

一次是在洞xue事件的援救現(xiàn)場的視頻中，她是幸存七人中第一個被救出來的，她躺在擔架上，救援人員蒙住了她的臉，露在外面的手腕手臂，瘦得像柴，白得像鬼。

她一直在顫抖，她十分害怕，她從未從洞xue事故帶來的恐懼中解脫，直到死亡。

另一次是在洞xue事件之前，科考隊出發(fā)的時候。

她站在未來的丈夫嚴雁聲身邊，小鳥依人。他們是石西大學地質(zhì)系有名的才子佳人，郎才女貌，前程似錦。

有要好的伙伴在一邊打趣著他們，她看著鏡頭，微微一笑。

景宸無聲地嘆了口氣，看嚴可昌也略略平靜了下來，咬住嘴唇，忍住眼淚。

“要不要我殺了他？”景宸問。

“不要！”嚴可昌下意識就叫了起來，然后又沉默了，仿佛是思量了再三，才搖了搖頭，“你殺不了他的，你不知道他的弱點……還是殺我吧，殺我比較簡單……”

嚴可昌一邊抽鼻子一邊說：“你去找一把槍，刀也行，我教你怎么殺我，”他看了下景宸的臉色，繼續(xù)說，“做成我自殺的樣子也可以的。這樣你就能全身而退了?！灰獡?，周琰和周一秋都會幫你說話的，嚴雁聲不敢跟周琰撕破臉……”

突然，他抬起頭，然后重重地落回枕頭上。

景宸連忙彎腰看他，看嚴可昌的臉色變成死灰，嘴唇在顫抖，眼睛失去了神彩，乍一看，瞳仁也變成了灰色。

“你怎么了？”景宸看見有深色的血一股股從嚴可昌嘴角涌出，能聽見他牙齒打架的聲音。景宸不禁也急了，伸手想制住他的下頜，免得他咬傷自己的舌頭。

嚴可昌半睜的眼睛里沒有一點神氣，仿佛知覺已經(jīng)被突如其來的戰(zhàn)栗控制。

“你怎么了？”景宸四處張望，旁邊只有幾個空了的吊水瓶，上面沒有任何標簽。

無計可施之際，他看見嚴可昌的嘴唇翕動，似乎在呢喃著什么，他湊近聽，聽嚴可昌在以極低的聲音呻吟，說的依稀是：“疼……”還有“mama”的字音。

景宸記得前日他跟自己搏斗時，受了自己和周琰幾下重擊都是一聲不吭，這次突然喊起疼，只怕真的是痛得狠了。

嚴可昌神志不清，但還在掙扎，因為劇痛無法大聲說話，只低聲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誰來幫幫我……我不要變成周一秋那樣……”再然后的話便是語不成句，不知所云。

景宸聽他提起了周一秋，心中一痛，看著嚴可昌年輕的因為疼痛扭曲的臉，心想他不過跟景冬陽一樣的年紀。

嚴可昌的這次發(fā)作大概延續(xù)了不到十五分鐘，最后噴住了一口污血，染了景宸一手。他回過神來，看景宸坐在他旁邊，自己的頭靠在他身上，不免有些尷尬，移開了腦袋，干咳一聲清了清嗓子里的異物，說：“你怎么還沒走？”

景宸見他恢復了，也站起身，問：“你剛才說不想變得像周一秋一樣，是什么意思？”

嚴可昌目光一變，自悔失言，然后又黯淡下來。

他盯著景宸看了一會兒，說：“你對周一秋又沒什么真心，何必管他的事呢?！T口的指紋識別，你是用周一秋的指紋進來的吧？”

景宸摸了下自己的口袋，里面有周一秋的指模。

嚴可昌笑了起來：“你這么利用他們，周琰知道嗎？他會殺了你的。”

他的轉(zhuǎn)移話題沒有成功，景宸又問了一遍：“周一秋怎么了？”

嚴可昌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躊躇了很久，才說：“周一秋的父親叫周雋云，曾經(jīng)背叛過我們，嚴雁聲不會那么好心一直收養(yǎng)周一秋的。如果說，他把周琰當成自己養(yǎng)的可以幫他干壞事的狗；那么周一秋，就是養(yǎng)著待宰待吃的豬吧?！彼[晦地說，點到為止。

從嚴可昌的角度看，景宸捏緊了拳頭。

“你不是要殺我嗎？什么時候動手??？”剛才吐血之后，嚴可昌的精神反而好了不少，笑著問景宸。

“周一秋不是狗，也不是豬。”景宸說。

“哦……”嚴可昌愣了一下，干巴巴地說，“你喜歡他的話，就對他好一點?！?/br>
這句話不知觸到了心上什么地方，兩個人一時都沉默了。

“我會來救你?！本板氛f，他出門已經(jīng)快兩個小時了，再不回去，只怕會被發(fā)現(xiàn)。

聽他這么說，嚴可昌自嘲地笑了一下，但在景宸回頭看他的時候，還是點了點頭，說：“好，我等著?！?/br>
景宸回到周一秋的臥室。

打開門，醒著的周一秋就撲了過來：“你跑哪里去了！急死我了你知道不知道？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現(xiàn)在又是自殺大年……”

他又氣又急，聲音稍微大了點兒。

景宸把手指放在口前，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周一秋立刻依言減小了音量，但還是忍不住控訴：“這個別墅以前被火燒過陰氣森森的你知道不知道，我晚上的時候都不太敢在外面走！剛剛為了找你去轉(zhuǎn)了好幾趟，你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要把全家都喊起來了！”

“沒人知道我不在吧？”景宸壓低聲音問。

“就我知道！大家都睡覺了！”周一秋快速回答，然后繼續(xù)，“今年是自殺大年，你亂走，出事了怎么辦？被鬼纏住了怎么辦？”

景宸沒想到周一秋居然還信鬼，忍不住想扶額。

他看著喋喋不休的周一秋，仿佛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你喜歡他的話，就對他好一點”……

——他當然喜歡他。

是景冬陽……還是周一秋？

景宸伸出手臂，像是父母擁抱孩童前的姿勢，也像是主人召喚可愛的小狗的姿勢。

周一秋愣了一下，歡欣雀躍地撲了過來，大力抱住了景宸。

第3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