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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怎么回事?”說到“怎么回事”,司空斛突然沉默了。陸僭這段日子過得魂不守舍,幾乎都忘了之前是他把司空斛騙下蜀山、留在人間。但司空斛這么委屈巴巴地一低頭,陸僭腦袋里“轟”的一響,全都想起來了。先不論司空斛是怎么把他從天帝衣法印下拉回人世的……陸僭看著司空斛癟嘴的小臉犯起了愁。司空斛,千秋山出了名的記打不記吃。如果要舉辦記仇大賽,司空斛就算爭不到狀元榜眼至少也是個探花,總之出不了三鼎甲。陸僭揉了揉眉心,“阿斛,你在怪師父?!?/br>司空斛把腦袋搖成撥浪鼓,“沒有沒有沒有?!?/br>陸僭道:“有就說有?!?/br>司空斛道:“真的沒有。師父,我都十八了,總不能還不知好歹吧?我、我知道你騙我走是為我好,我不怪師父。”少年的眼睛純黑透亮,真摯得像頭沒上過當(dāng)?shù)男÷埂?/br>然而陸僭清楚司空斛這輩子被他騙了多少次,要還是不長記性,可能腦子是有一點問題。陸僭猶疑道:“那你為什么又回蜀山?”司空斛道:“要送一趟十九師叔那個廢物。沒想到,剛好碰到……”沒想到,剛好碰到陸僭以身作祭結(jié)天帝衣法印。司空斛沉默了一會,慢慢地,就像之前的十七年里每一次聽陸僭講課時一樣,他半跪下去,握住了陸僭的四指尖,只敢握住一點,就結(jié)成了一個依戀之上再添依戀的姿勢。司空斛深吸了一口氣,聲音很低很低,就像怕驚擾了一陣風(fēng)一樣,輕聲道:“其實,師父,我已經(jīng)煉成了剝離魔氣之法。那天回蜀山,就是想告訴你,我不要師父替我擔(dān)這份罪孽……”原來司空斛真的長大了,已經(jīng)不要他去扛那座仰啟洞淵,也不要他去毀掉那個禁錮。陸僭垂首看著司空斛的發(fā)頂,用指腹按了按徒弟漆黑的發(fā)絲。司空斛道:“好在,我趕得及。師父,我在書上讀到過,除了rou身,天帝衣法印也是、也是可以用魔氣結(jié)成的。所以……剛剛好?!?/br>陸僭道:“所以,你就用魔氣換了為師的軀殼,然后回了白頭崖?”司空斛點頭,“正是。師父,我和四歌火鈴他們一起重新修的白頭崖,你喜不喜歡?”仿佛離開蜀山,天地之間就只有師徒二人。兩全其美,花好月圓。陸僭倦倦地靠回床頭,說道:“是為師小看了你?!?/br>司空斛替他拉上被子,狗腿道:“不小看不小看。我現(xiàn)在沒魔氣了,廢得不行,以后還是要靠師父罩。師父,你得好好養(yǎng)著,以后不辟谷了,想吃些什么?”陸僭合著長目,唇角一挑,“你做,隨意?!?/br>司空斛輕手輕腳走出書齋,掩上了門,跟四歌交待道:“奉茶?!?/br>門外落英繽紛,被踏出一條兩點一線的小徑。司空斛沿著那道小徑走回廚房,摘下腰間圍裙,推開后門。氣溫陡然變冷,初春的暖意轉(zhuǎn)而被寒冬的肅殺沖淡。司空斛面龐上脖頸上以及更多的縱橫血痕盡數(shù)被風(fēng)吹顯出來,他無所謂地抬起手,伸出舌尖舔了一口手腕上新添的傷痕。血腥氣帶著腐臭氣息,是人血夾雜獸血。火鈴蹲著畫圈,聞聲抬頭,“有人找你?!?/br>司空斛“嗯”了一聲,走下已經(jīng)廢棄的仰啟洞淵禁地石階,越走越是風(fēng)冷。這是丹青崖,一片焦土之上,紫玉蘭連花都開不出,枝干瑟瑟。樹下,藍(lán)袍金冠的中年女人轉(zhuǎn)過身來,細(xì)黑的長眉微微蹙著。司空斛行了個禮,“掌門夫人。”華金的目光在他身上縱橫的血痕中逡巡,十足擔(dān)憂,“司空,你這是……”她停住了話頭。這些天來司空斛都不曾離開丹青崖,想必,司空斛有什么事都不愿意說。司空斛道:“掌門夫人,你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金懿死在了這個時候?”華金道:“我們已經(jīng)查探得出,那幾日常有魔氣在山中隱沒,想必是魔族人所為。”司空斛慢條斯理道:“血統(tǒng)所致,金懿在魔族極受推崇。魔族人就算是弒君,也不會殺他?!?/br>華金皺起眉頭。司空斛繼續(xù)說道:“以及,為什么十九師叔會被金懿殘魂控制?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我會在那個關(guān)頭回來?”就像山谷中驟然分開的山石之后漏出一線陽光一般,華金的神色一動,與蒙青童肖似的工整嘴唇抿得更緊。司空斛低下頭,摸了摸袖中,隨口道:“清氣為靈法,濁氣為鬼魔。清濁相生,靈魔自然也可相生,覬覦蛟龍魔氣、意圖強化自身功法的大有人在。此事有蹊蹺,掌門夫人,拜托了?!?/br>聽完這些話,過了半晌,華金縮在袖中的手才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夕陽西落,淡青的霧氣籠上了寒冷的崖頂。司空斛比了個手勢,“掌門夫人,不早了?!?/br>不等他話音落地,華金振袖一揮,云光飛快地沸騰而下,離開了丹青崖。司空斛在原地站了許久,終于被火鈴踹了一腳,“司空,你疼不疼了?”司空斛借了四歌的靈力,這些天來在蜀山各處尋找被陸僭扔出仰啟洞淵的妖魔。妖魔自然沒什么用,被司空斛放的放殺的殺,他要的是陸僭綁在妖魔身上的和神親纓碎片。和神親纓可以用來捆虛無縹緲的靈力和魔氣,自然也可以用來縫補有實無形的魂魄。陸僭軀殼已灰飛煙滅,只剩魂魄飄飄蕩蕩。司空斛每天心急火燎,時不時就被妖魔撓出一身血窟窿。現(xiàn)在又不像從前,他的全身魔氣都灌進(jìn)了仰啟洞淵的鎖魔陣?yán)?,生造出一個白頭崖來養(yǎng)住陸僭的魂魄。此消彼長,rou體自然不大好過。從前他被砍掉半個肩膀都能長出來,現(xiàn)在一道小小的劃傷都要反反復(fù)復(fù)化膿結(jié)痂。一走出魔氣浸潤假象的洞淵,司空斛儼然就是個血人。不知是疼還是什么,司空斛半晌才回過神來,拽了袍袖在火鈴旁邊坐下。火鈴細(xì)細(xì)的指尖按了按他手腕上翻卷的皮rou,“今天是哪個?”司空斛漠然道:“是靈芝精?!?/br>解開和神親纓束縛的時候,那小靈芝精又哭又叫,張口便咬,咬出一地血花,司空斛險些一錯手就殺了它。但小靈芝精還算是好招呼的,解開和神親纓還知道跑路。要是換成蕩邪火魔,他保準(zhǔn)要出師未捷身先死。火鈴嘆了口氣,歪頭看著司空斛,“然后呢?你怎么了?”司空斛凝神注視著云霧外稀薄的夕陽,從袖中摸出了一樣?xùn)|西。三四寸長的手骨猶自帶著被天帝衣法印燒焦的痕跡和氣味,被日日夜夜地握著,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