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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男方長輩集體缺席。大廳里的燈都滅了,只有舞臺上,相擁的璧人站在聚光燈投下的光斑中。玫瑰花瓣從天而降,亂紅如雨,在他們腳下,干冰氣體和肥皂泡泡泛濫,將氣氛推向高潮。歌還在唱著,「如果我的堅強(qiáng)任性,會不小心傷害了你。你能不能溫柔提醒,我雖然心太急,更害怕錯過你……」黑暗中,溫文隔著桌子望向周江。周江注視著舞臺,似乎并未察覺。溫文收回視線,手機(jī)卻震動起來。是短信,來自周江。「我選的歌。」霎時間,溫文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清澈的女聲仿佛每句話都在向他表白。收到回復(fù),周江哭笑不得,「江哥,我要批評你,你這個主婚人做得不到位,今天全程攝像,你不選個喜慶點的,新娘妝都哭花了?!?/br>原來他不止勾人不著痕跡,還是跑路大師。儀式結(jié)束,大堂恢復(fù)了燈火通明。周江作為主婚人,跟著新人巡回敬酒,輪下來已有些上頭,回桌休息。桌上都是新人的親朋好友,大家點到為止,但求盡興,端杯子與否全看個人。只女方家的叔叔,個性豪邁,酒量驚人,使勁起哄??粗芙胂崞鸱志茐匕驯诱鍧M,剛要開口,卻被溫文搶占先機(jī)。溫文說,「李叔叔,今天我跟你一見如故,我敬你?!?/br>李叔叔本來想敬周江,計劃被打亂,不快活,坐地起價,「一見如故一杯怎么夠?我們走三杯?!?/br>溫文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三是單數(shù),不吉利,要走就走個六六大順。本來小弟酒量不濟(jì),今天在場的都是自己人,也不在乎了,我先干為敬。」說干就干。李叔叔騎虎難下,只好跟他六六大順。喝酒最怕急,三錢的白酒杯,一口氣快二兩進(jìn)肚,李叔叔被整服了氣,接下來都消停了。周江知道溫文是替自己擋駕,似乎也六六大順,醉得厲害。散席,酒店安排了游湖、spa、網(wǎng)球、文藝表演等休閑項目……大家回家的回家,留下來的各自找樂子。溫文在宴會廳門口遇到了老牌友王總,說房間已經(jīng)開好,借口喝多了,不去。他打牌有固定班子,野牌從不參與。王總拉著他的胳膊,「不上桌,看看也行,今天來了幾個女將,介紹你認(rèn)識?!?/br>溫文聽出了潛臺詞,笑道,「王伯伯,怎么你也改行拉皮條了?」王總是文雅人,聽得直皺眉,「你小子,別的都好,就說話不三不四?!贡緛硐虢o他牽紅線的,沒心情了。溫文賠禮道歉,「不好意思,實在是我已經(jīng)名花有主?!?/br>王總說,「你那些對象跟你不般配,你也不怕遇上掘金的?!?/br>溫文無所謂,「先富起來的帶動落后地區(qū),最終實現(xiàn)共同富裕?!?/br>他對待朋友肝膽相照,偏偏在女性關(guān)系上拎不清,王總嘆氣,「溫文,人字就一撇一捺,我看得多了,到你手上怎么就看不懂了?!?/br>溫文的笑帶了些自嘲,「我寫了個錯別字。」夜間,造景用的燈全打開了,別墅酒店的園林建筑群像是座浮在湖心的蓬萊仙島,五光十色。周江找到溫文的時候,他正在散步。別墅區(qū)面前是個廣場。廣場臨湖,視野開闊。涼風(fēng)習(xí)習(xí),從湖面吹來,是個乘涼的好地方。但因為挨著水邊,蚊蟲較多,除了溫文,沒其他人。周江剛走近,他說,「江哥,你看天上,我老家的星星就是這樣,又多又亮?!?/br>周江抬頭望天。今夜晴朗無云,他們站在廣場中央,路燈照不到的地方。沒有凡間的燈光干擾,沒有建筑物的遮擋,夏季星空壯美無垠,璀璨奪目。周江想起什么,「難怪你表妹喜歡看星星。你老家的星星比動物園的猩猩漂亮?!?/br>溫文從天上收回目光,笑了,「江哥,你提醒我了,可能她指的真是天上的星星?!褂謫?,「你怕不怕蚊子?」周江諷刺他,「咬人的是雌蚊子,我身邊有個大帥哥,活體滅蚊片,有他吸引火力,我安全得很。」溫文提議,「那我們在這坐會吧。我愛心獻(xiàn)血?!挂膊慌屡K,席地而坐。周江陪他坐下,凝望星空。星星在閃光,他也靈光乍現(xiàn)。「溫文,你知不知道我表弟為什么選今天結(jié)婚?」溫文猜,「黃道吉日吧。」也不算錯,但準(zhǔn)確的說今天是陰歷七月初七,七夕情人節(jié),牛郎織女相會的日子。周江也準(zhǔn)備了禮物,「看那顆最亮的星星,以后它就是你的了?!?/br>溫文開懷大笑,「謝謝你,江哥。等我買了火箭,飛上去視察?!?/br>「火箭就不用了?!怪芙岵坏盟w那么遠(yuǎn),「我摘下來給你。但是,我摘下來了,你要一直帶在身邊?!?/br>「你送我的東西,我都帶在身邊。」溫文晃晃手腕。那塊伯爵他已經(jīng)戴了兩年。「表是成熟,這顆星星是承諾?!怪芙蛱炜丈斐鍪直?,掌心罩住天體,收攏五指。溫文笑呵呵的,攤開手做討飯狀。周江收回手臂,緊握的拳頭遞到他面前,緩緩打開。他的食指和拇指間,不知何時多了枚鉆戒。不光是鉆戒,鴿子蛋。祖母綠型切割,有種古典的美。鉆石在幽夜中發(fā)光,既有本身的光,也有漫天星辰的光。溫文懵了。戒指是周江在法國訂的。訂的時候,他承認(rèn),是大腦發(fā)熱??墒沁@段時間他想清楚了,從小到大,他都在安全的領(lǐng)域里活著,所有事情他在做之前就預(yù)判到了結(jié)果,最后得到的也是預(yù)判的結(jié)果,但這次,他想放手一搏。因為對方是溫文,一個他無法預(yù)判的對象。他不想再掌控了,就讓對方去掌控,他隨著這陣風(fēng),走到哪算哪吧。溫文還愣著,雙眼直直的盯著他。周江不想說什么表白的話,承諾兩個字就夠了,再說多了,他怕溫文又要逃開。周江說,「猜幾克拉?」溫文毫無頭緒。看他滿眼的迷茫,周江很有成就感,好像終于抓住了蛇的七寸。「這都猜不到?今天的五糧液肯定是假酒,把我弟喝傻了。」他公布了答案,「6.9。」6月9日。溫文的生日。在那片星空下,周江第一次看見溫文掉眼淚。當(dāng)著他的面,因為他,掉淚。溫文扯扯嘴角,似乎想扯出個笑容,可惜失敗,睜著眼睛,淚水筆直的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