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毅力，是他教育出的敗筆。他時常跟孩子憶苦思甜，聽得祖曜澤不勝其煩，又不得不聽，因為不聽會被打。父子兩人的溝通一直都有問題，好在謝錦年出現(xiàn)，在中間起了個緩沖傳話筒的作用。

祖葉煬的工作很忙，平日回家也不會分太多時間給妻兒，對祖曜澤的了解多是溫女士睡前的三言兩句。祖曜澤跟他關(guān)系在高中時惡化到了頂峰，祖曜澤什么都不愿意給他爸看，什么都不愿意他爸知道，祖葉煬心想藏著掖著不就是因為自己差嗎。祖曜澤不想跟他辯，研究生出國后，祖葉煬都沒聽到他在學校的消息，還跟謝錦年笑說怕不是祖曜澤被勸退了，沒臉跟他說罷了。直到看到了祖曜澤的畢業(yè)照，發(fā)現(xiàn)兒子脖子上掛著幾束彩繩，才知道自己錯了。

祖葉煬現(xiàn)在還是說他不好，常挑毛病，但祖曜澤也慢慢會聽了，他知道他爸說的很多是對的，可面子上不會表現(xiàn)出來，甚至有時更會嘴硬。祖葉煬已經(jīng)站在他所在行業(yè)食物鏈的頂端，祖曜澤不管如何努力，自然都比不過他父親的偉略。他只有跳下巨人的肩膀，靠著自己成長，跟巨人比肩，才能證明自己的實力，讓他爸對他刮目相看，現(xiàn)在去上海，不正是個好機會嗎，這樣看來是一舉兩得，不得不去了。

但，林司知道，祖曜澤從來不在乎向家人證明這個啊。他試圖讓自己的離開顯得合理化而匆忙構(gòu)建藍圖，抓著林司的手說得又興奮又起勁，還問林司覺得怎么樣，林司覺得真不怎么樣，他還覺得很難過。

看著他，林司想到為什么自己會被謝錦年選中去上海，因為那時候謝錦年沒得人選。祖曜澤這種人太典型了，他長在城墻根下，習慣了五月的槐花，六月的椿樹，怎么受得了上海的黃梅天。他們就是一輩子認了根的人，自己如何舍得祖曜澤離開家，為了冠冕堂皇地證明一個自己跟不在乎的東西背井離鄉(xiāng)，可他又說不出不讓祖曜澤來的話。

“祖曜澤你別折騰了。”林司深吸了口氣，“我養(yǎng)你，你在上海給我癱著?！?/br>
“?。俊弊骊诐蓡?，“為什么？你覺得科技公司不行嗎？”

“現(xiàn)在都科技泡沫了，當然不行，你別折騰，你就給我在上海癱著。你現(xiàn)在不就是被家里趕出來要投奔男友嗎，你有點投奔的樣子行嗎？”

“那我回頭跟謝錦年商量一下怎么把西瓜偷回來，我待在家里沒事，還可以養(yǎng)養(yǎng)狗，沒準兒還能做個微博寵物博主，這樣可以，嗯！”祖曜澤說完來勁兒了，拿過林司的手機就給謝錦年發(fā)信息，林司看他這回表情真摯多了，問：“你真要搞微博啊？”

“搞搞看唄。”

結(jié)果就是祖曜澤拍的照片太丑，需要葉尤這個外援，才稍稍漲了那么幾萬個粉。

林司回家后，思來想去了一晚上，在第二天下午出發(fā)前，跟他母親林柳把話也說清楚了。林柳本聽到林司說在戀愛，正高興呢，下一句直接往她心上澆了盆冰水：對象是個男生。

林柳抿著嘴，直接扇了林司一巴掌，“再說一遍?！?/br>
林司低著頭重復了一遍，啪，林柳又給了他一巴掌。她扇得手心發(fā)麻，林司卻能一動不動地任臉頰腫得老高。林司一向很乖，即便當初剛剛沒了父親必須獨立時有苦惱，也很快適應(yīng)了。所以林柳從沒打過他，一次都沒有。她想，這個孩子已經(jīng)沒了父親，他得到的愛已經(jīng)少了一份，她不可以再虧了他另一份。她又是極為要強的人，她要給林司最好的，讓他跟普通孩子，不會因為少了父親就缺失什么。她恰恰忘記了，那時候的孩子，最需要的愛，不是多么好的玩具，多么厲害的游戲，而是一個母親的陪伴。

林司對于感情的缺失已經(jīng)造成，如今有了填補，卻讓一向傳統(tǒng)嚴苛的林柳完全無法接受。她的兒子為什么會不一樣，她為什么會去喜歡男人？

不安，費解，已經(jīng)內(nèi)疚在這一刻全部轉(zhuǎn)為了怒火，她氣得胸口起伏，聲音顫抖，“這件事，我是絕對不會同意的?！绷炙局滥赣H會是這個反應(yīng)，也不再火上澆油，現(xiàn)在時間還早，他就站在原地，跟罰站似的。林柳繼續(xù)做自己的事，看兒子真的一動不動，推了推眼鏡，問，“是誰？”

林司回：“祖曜澤。”

林柳倒是不驚訝，他跟祖曜澤關(guān)系非同一般的好，每次回來都不回自己家，老往別人那里鉆，本身就不正常。林柳嘆了口氣，說：“那孩子挺好的?！?/br>
“嗯，特別好，對我也很好?！绷炙静怀鋈湓捰帜芰至菒?，林柳喝了口茶，“你跟祖曜澤不一樣，我們家也跟他們家不一樣，他可以胡鬧，但我由不得你。你性子隨我，我們倆都擰，所以我不跟你多說。你要是堅持，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兒子，這個社會不是你想的那么寬容，你好自為之。行了，你也別站著了，把你需要的東西都收拾了，這里不會再留你的屋子。”

林司這兒重要的多是學生時代的相冊，還有一些古早書籍。他剩的時間不多，只能匆匆忙忙的收拾到床上，思來想去，只能麻煩祖曜澤來幫他取。祖曜澤正跟謝錦年在家偷狗，林司電話來的時候，差點驚動了正在睡午覺的溫女士。祖曜澤把西瓜成功放進籠子就要去林司那兒，謝錦年跟他一起，至少林司的母親不會趕他這個不相干的人。

謝錦年抱了個箱子上樓，此時林司在去機場的路上了。謝錦年見過林柳兩次，都是過節(jié)的時候，這會兒見，正好又是春節(jié)，他先遞了個紅包過去。林柳沒收，說客氣了，她還記得林司的老板，也是祖曜澤那幫的，就給他指了林司的臥室，讓他去整理。

謝錦年把書跟相冊一樣樣碼好，東西還挺重的，他出門時林柳還在外面看文件，她為謝錦年看了門，謝錦年想了想，對林柳說：“您不再考慮一下？”

“謝先生，你是他的上司，而這是我的家事，我對我的兒子很失望，也覺得自己的教育很失敗，就是這樣?！?/br>
祖曜澤在電梯口等他，問林柳的態(tài)度，謝錦年搖搖頭，“比你媽難搞?！?/br>
“哎，我可憐的林毛毛?！弊骊诐筛粔K把箱子搬到了車上，又整理了后備箱，讓祖曜澤再去趟公司，那邊還有一些文件要帶著，“你開車要開兩天對吧？你一到就把電話裝好，然后年前的事你要快點開始做了。你如果待就待久一點，我上次聽你爸說對宏城一號的項目挺感興趣的，正好你去了，他也不需要派別人。”

謝錦年噼里啪啦地把他未來半年的事兒都安排妥了，祖曜澤倚在車邊，說：“老謝，我是去創(chuàng)業(yè)的?！?/br>
“趁著年輕，多干點事，別挑三揀四的，這些又不礙著你創(chuàng)業(yè)?！?/br>
“…………”

怎么不礙著了？祖曜澤開到上海時是下午三點，家里沒人。他一個人把所有東西搬上樓，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