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4
送到車行保養(yǎng)了,而且戚時安幾乎連軸轉(zhuǎn)了兩天一夜,按規(guī)定不能疲勞駕駛,于是他再次坐進了黑色大眾的副駕上。沈多意發(fā)動車子駛離中央街街尾,路上基本沒出過聲,偶爾右拐時瞥見戚時安在座位上打哈欠。“很困嗎?”“還行,你又不理我?!?/br>“我平時很少載人,偶爾載我爺爺出門,也是聽他嘮叨。”“經(jīng)常聽你提起你爺爺,老人家身體好嗎?”戚時安覺得沈多意應(yīng)該是個很孝順的人,也覺得對方面對老人時肯定特別溫柔。沈多意回答:“還行吧,七十多歲的老人多少都會有點病痛,降壓藥吃了十幾年,腿腳不太利索,別的方面都還可以?!?/br>他說著擰開了音響,然后來回戳了幾下:“聽音樂嗎?我爺爺喜歡聽戲,我就給他下載了幾段,好歹有個動靜。”一段戲曲流淌出來,光前奏就十分悠長,待到女聲響起,戚時安覺得更困了,他沒話找話:“張繼青老師的,離魂那篇吧?!?/br>沈多意驚訝道:“你還了解戲曲嗎?”“只了解有名的?!逼輹r安已經(jīng)看見了夏天餐廳的牌子,“吃飯的時候再給你講。”上次舉辦歡迎會是在三四層,這次兩個人去了五層,五層是歐餐自助,晚上人不多,四周很安靜。他們靠著窗戶坐下,雙層玻璃窗之間是循環(huán)下落的水幕,隔著水幕隱隱約約能望到對面的街景。“先生,需要幫您取餐嗎?”沈多意洗完手直接自己取了,戚時安犯懶,在座位上查看外匯指數(shù)圖,順便等著服務(wù)生幫他。直到食物擺滿了餐桌,他才把手機調(diào)了靜音放好。沈多意已經(jīng)見識過對方的飯量,他吃著幾根烤蘆筍,順便不著痕跡地把一盤羊肋排推給戚時安,意思是“多吃點”。戚時安把這頓飯當作約會,果腹的問題壓根兒就不在考慮范圍,他關(guān)心道:“好吃嗎?”“嗯,好吃。”沈多意組織語言,也在糾結(jié)坦誠一些還是保留一些,“其實我應(yīng)酬不多,除了公司聚餐和朋友見面,很少出來吃?!?/br>雖然現(xiàn)在薪水負擔得起,但好像生活習慣已經(jīng)定型,并不太會享受。這句有點不好意思,沈多意沒有說出口。戚時安在對方垂著眼的表情里讀出了百般滋味,他想起沈多意喝咖啡要加許多奶,便把面前一小碟遞過去:“嘗嘗這個?!?/br>沈多意嘗了一口:“好甜啊?!?/br>“這個是愛爾蘭蛋糖脆皮卷,招牌甜點?!逼輹r安看沈多意一口一口挖著蛋糕,“外國菜名字長,但來來回回本質(zhì)都差不多,我自己住不在家吃,最喜歡的其實是家常菜?!?/br>沈多意打趣道:“你最喜歡的不是喝酒嗎?”戚時安樂了:“你又聽誰造謠的?”“同事都說啊?!鄙蚨嘁庖哺Γ罢f公司兩個高級合伙人,章先生睜眼閉眼都在戀愛分手,戚先生春秋冬夏都在盯盤喝酒?!?/br>戚時安把責任歸咎于東京酒吧的選址上,要不是離公司太近,他哪至于被人看見再議論幾番。聽著沈多意的挖苦,他配合地晃動杯中的酒喝了一口。喝完說:“什么時候再請我喝回黃油啤酒?”沈多意怔了片刻,唯恐戚時安把話題引入曖昧的境地,他吃完了最后一口蛋糕,倏然聊回車上的話題:“你還沒講,了解哪些戲曲呢?!?/br>戚時安學(xué)過格斗,打過槍,精于多項運動,也曾沉迷于網(wǎng)絡(luò)游戲。疲倦時喜歡栽倒在床睡一大覺,無聊時喜歡泡在酒吧呲噠酒保,除了每年春節(jié)陪他姥爺看春晚,平時幾乎和戲曲毫無接觸。“留學(xué)那幾年學(xué)校辦過一次文化交流活動,中國留學(xué)生就選了戲曲這方面?!彼瓷蚨嘁庖呀?jīng)放下刀叉,便也跟著結(jié)束了進餐,“當時收集了好多資料,連聽帶看就記住了一些,不過只知道有名的選段。”聊著天離開了餐廳,坐進車里時正好話題結(jié)束。今天天氣還不錯,能分辨出幾點寥落的星光,夜深車少,戚時安把他的住址輸進導(dǎo)航中,估計不多時就到了。沈多意又擰開音響,沒唱完的再次流淌出來,他握著方向盤在馬路上馳騁,手指輕點,不自覺地打著拍子。每個字都唱好久,半天才唱完一句,口音的緣故有些字甚至聽不清楚。他想起沈老總跟著瞎哼哼,笑道:“我爺爺說聽戲能磨性子,老半天蹦一個字,是漲耐心的?!?/br>旁邊的人絲毫沒有動靜,沈多意轉(zhuǎn)臉望去,發(fā)現(xiàn)戚時安已經(jīng)閉著眼睡著了。通宵盯盤又開了多半天會,下了班不回家還要拉著他吃飯,估計早就疲累至極了。按照導(dǎo)航抵達了公寓外,沈多意靠街邊停下,想等戚時安醒來。等了十分鐘,那人仿佛越睡越沉,他只好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戚先生,到家了?!?/br>戚時安的確困倦非常,以至于睜開眼的時候忘了今夕何夕,只想把視線變成一張密網(wǎng),然后把當中的沈多意扎扎實實的束縛起來。終于唱完了最后一字,凄凄女聲也總算停止。戚時安聲色喑?。骸澳阕钕矚g哪一句?”中的名句不勝枚舉,單單就“情不知所起”那幾句就能叨念出一篇文章,可沈多意對這些并無觸動,他最喜歡的是那句——但愿那月落重生燈再紅。因為他很小就知道,人總要有希望在的。晚餐吃得很飽,聊的內(nèi)容也很開心,沈多意不想在最后這刻提絕望與希望互相參半的句子。他久久沒有回答,只裝作不懂戚時安的問題,殊不知神情眼色早出賣了他。戚時安不欲逼問,解了安全帶后掏出手機,然后撥出了號碼。等沈多意放在儀表臺上的手機振動起來,他說:“一直沒告訴你我的號碼,存起來吧?!?/br>戚時安說完便開門下車,徑直朝公寓大門走去,街邊的樹把路燈遮住,沒幾步就看不見了人影。沈多意保存了號碼,啟動車子調(diào)頭回家。據(jù)說一個城市的經(jīng)濟發(fā)展情況,看夜景就能判斷出來。此時街道闌干,每座高樓屋廈都流光溢彩,霓虹燈竟顯得有些多余。不起眼的黑色大眾行駛在馬路上,不算寬敞的車廂被照得明亮起來。沈多意在繁華的夜景中駛進了溫湖公寓,當進入停車場后便要承擔巨大的落差。停車場內(nèi)聲控燈的燈光有點暗淡,四周都是車,也絲毫沒有美感。一點點開進空車位里,沈多意熄火拔下了鑰匙。他想起那次和戚時安在夏天餐廳爭執(zhí),回來后坐在車里自我疏導(dǎo),今天也是去的夏天餐廳,心情卻是千差萬別,他甚至還記得蛋糖脆皮卷的甜香味道。“啪嗒”一聲,安全帶被解開抽出,停車場內(nèi)的燈也同時滅了。四周陷入黑暗與安靜之中,只余自己的呼吸聲。沈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