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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來的木屑遞至敖戰(zhàn)眼前:“即便是死物,如今也是這副被侵蝕風化已久的模樣,一觸即碎。”敖戰(zhàn)伸手,頗為嫌棄地沾起來一小撮木粉,揉搓幾下便從不知道何處扯來一方織錦手帕。隨即率先捉住了對面青年的右手,隔著布巾,冷臉大力揉搓幾下,直到將些烏七八糟的粉塵擦干凈,輕嗤一聲:“什么玩意兒都敢直接上手……你還真是不嫌臟。”張青嵐眨眨眼,聽話地抬著手任憑敖戰(zhàn)動作,站定在原地一動不動,滿臉寫著無辜。一旁的兩名海卒分別探查了剩下的干尸,均在尸身旁發(fā)現了同樣的狀況。張青嵐看著床榻上面明顯矮小不少的尸體,輕嘆一口氣。從敖戰(zhàn)手里接過來錦帕,將手中殘破的撥浪鼓包起來:“這是那天晚上,咱們在鎮(zhèn)上見過的一家人。”敖戰(zhàn)“嗯”了一聲,隨即示意海卒將三具干尸統(tǒng)一搬到床榻上,一字排開。這時候才看清每人身上的衣物不同,最右盤發(fā)的女人身上穿著粗布長裙,中間的小孩則光著雙腳,腦袋兩邊分別扎了發(fā)髻,肚兜上破了個小口,露出底下黝黑干裂的皮膚。蝦精從腰間刀鞘抽出一把鋒利匕首,在眾人注視下上前一步,按照敖戰(zhàn)吩咐,將干尸手腳處均劃開一道約莫兩寸長的窄口。發(fā)現皮膚底下的血rou早已經變得如同干柴般僵硬,紫黑一團,連帶著骨頭都變得干燥酥脆。詭異的是,隨著時間推移,暴露在空氣中的傷口竟一點點滲出來腥臭液體,匯聚滴落在床榻之上,形成暗紅色的一灘。敖戰(zhàn)見狀當即放出靈識,卻感知不到一絲生息。活物死后本應有一絲魂靈氣息殘留,如今整個洛遷鎮(zhèn)卻是空蕩一片,無論是rou眼觀望還是靈識探知,結果都是一片死寂。“這鎮(zhèn)上已無活口?!卑綉?zhàn)篤定道,稍稍抬手,示意海卒收回匕首:“人都已經變成了干尸,三魂七魄也均無彌留。”兩名海卒膽子小,聽完之后紛紛打了個冷顫。張青嵐面不改色,聽到敖戰(zhàn)這樣說,反而特意俯身下去,盯著床榻上的血跡仔細觀察。用黃紙將食指指腹緊緊裹住,張青嵐伸手沾起來星點血漬,遠遠嗅聞幾下,一股血腥味便直沖而來。若是仔細分辨,還能在其中嗅出來絲縷的藥材味道,只不過之前被濃郁的腥味遮掩,叫人一時間不能察覺。將自己的發(fā)現同敖戰(zhàn)說清,張青嵐將符紙從指尖解下來,幾下結印,引出無根火將黃紙燃燒殆盡。符灰落在那灘血跡上,很快將血漬凝固,其上的腥臭氣味也悉數消散,只留下符灰的淺淡檀香。“還有一點讓我十分在意,”張青嵐從懷中掏出羅盤:“倘若這些真是死去已久的干尸,為何將皮rou割裂開來之后卻仍會不停流血,況且那血跡看起來還十分新鮮。”敖戰(zhàn)順著青年的視線向下,發(fā)現羅盤上的指針正在不停顫動,指向搖擺不定……更重要的是,羅盤內盤上竟是沾著幾點干涸血跡。同底下腐尸體內流出來的腥臭血液不同,青年的貼身羅盤上的血漬呈滴落狀,在盤面上砸出來一小片暗色,如同花瓣一般。雖是細微的一角,上面特屬于張青嵐的熟悉靈氣卻讓敖戰(zhàn)不得不在意。“定然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張青嵐沒有注意到身旁男人的古怪神色,撥弄著羅盤上搖晃的指針道:“此處距鹿遼山極近,如今生出這般異象,不得不防。”敖戰(zhàn)敷衍地點點頭,視線卻是落在那塊羅盤上久久不移。趁著青年還沉浸在與干尸有關的線索之中,敖戰(zhàn)終于忍不住伸手,握起來對方右手手腕。猛地被人拉手,張青嵐回神,疑惑地朝敖戰(zhàn)看過去:“……嗯?”下一秒卻是被一把捋起來衣袖,露出底下皓白光滑的一截小臂。“敖戰(zhàn),”青年神色懵懂:“你在做什么?”沒有看見想象之中的傷痕,敖戰(zhàn)蹙起眉頭,又拉起另一只手的手腕做出同樣的動作。確認過青年兩只手臂都平整光滑、毫無傷痕之后,敖戰(zhàn)這才作罷,松手撫平對方衣袖上的褶皺:“無事?!?/br>兩人之后在屋子里繼續(xù)翻找片刻,確定沒有更多線索之后才依次退出。接下來一連七八座民宅之中都是同樣情形,鎮(zhèn)上當真無一活人,甚至就連鎮(zhèn)民圈養(yǎng)的家禽也好似被吸干了生氣一般,僵直著倒在角落里。一路探查到鎮(zhèn)中,張青嵐停下腳步,抬頭望見門口掛著的那副巨大牌匾,其上龍飛鳳舞地寫著“于府”二字,摻了金粉的墨汁在暴烈日光底下閃爍著詭異的光。厚重的檀木大門如今緊閉著,隔著一層院門,里面一片寂靜。當日刀疤臉仗勢欺人的言行仿佛還歷歷在目,只是沒想到還不過半月,那原本熱鬧富貴的宅邸便淪落到了這般田地。門前的兩盞大紅燈籠如今搖搖欲墜,里面的燭火不知何時熄滅了,蒙上一層薄灰,在熱風中飄搖,發(fā)出“嘎吱”的一聲輕響。敖戰(zhàn)同張青嵐對視一眼,命令幾個海卒上前,將于家宅院的大門強行推開?;覊m登時在空氣當中彌散開來,嗆得蝦精蟹怪們紛紛咳嗽出聲。隨著木門發(fā)出沉悶響動,于府之內的景象也逐漸展現在眾人眼前。站在最前方的蝦精首當其沖,只不過朝著院內望去一眼,整個人便登時兩眼一翻、差點背過氣去。隔壁前來攙扶的另一名海卒同樣臉色鐵青,回頭求救一般地朝著敖戰(zhàn)望去,嘴里結結巴巴地喊:“王、王、王上……”敖戰(zhàn)見狀當機立斷,將面前的幾只小魚小蝦一把拍開。隨即掐起指決,一條墨色絲帛從男人袖中竄出,將身側青年的雙眼蒙緊,叫他看不清眼前之物。此時于府大門大敞,敖戰(zhàn)三兩步跨過門檻,定睛一看,眉頭當即緊擰。于府大門之后便是正院,院落中央放置著一個一人高的鐵籠,鐵籠四周澆鑄著無數細密尖刺。另一邊則是一口大缸,缸中原本蓄著的清水經過這些時日的風吹日曬已然只剩下了一半,底下則是燒了大半的木柴。……最瘆人的是,那水缸之中浸沒著一具同之前一樣的干尸,腦袋半倚靠在水缸邊沿,雙手被縛,五指死死扒著缸壁不放。一雙黑洞洞的眸子望向門外,嘴巴大張,形容很是凄慘。同樣的,院落之中的方寸之地,竟是橫七豎八、零零總總地堆疊了十幾具尸身。有的手里甚至還緊握著麻繩水盆不放。正對著水缸的地方則擺了兩張做工精致的太師椅,上面分別坐著死去的一男一女。男人大腹便便頭戴烏紗,女人身上則掛滿了琳瑯滿目的珠玉寶石。院落之內的場景定格在這忙得熱火朝天的一瞬間。徒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