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攘的鏡春園和戲謔議論的目光,背后則是半躺在一堆書籍被褥之間,腦袋安閑枕上他后腰的趙維宗。那個下午有什么,有開滿校園的月季和睡蓮,有三輪軋過減速帶時遲緩的顛簸,以及身后那人幾不可聞的一聲輕嘶。又如暑假時去秦皇島,蹬一百塊錢包一下午的卡通鴨子船,載著趙父趙母,還有那剛開始漫長青春期,穿著藕色連體泳衣的趙初胎——悶熱云層下,有群飛的海鷗。傍晚要落雨,趙維宗還興沖沖拉著他游到防鯊網(wǎng)附近,回身沖著沙灘上著急的家人大笑著揮手,又潛到水下,跟他偷偷地接吻,捧著對方的身體和臉龐。那感覺就像,他們是兩個在廚房偷竊得手,又跑到家長眼皮子底下偷吃糖果的小孩。再如出租屋里許多許多個喘息的夜晚,他把趙維宗壓在廚房墻上干之后留下的精斑,還有晾在樓下的,前夜被汗濡濕的床單。八月下旬的仲夜趙維宗趴在玻璃茶幾上,而他趴在趙維宗身上,插在那人身體里的東西還沒拔出來,繞在兩人周身氣流裹挾著方才高潮的余韻。彼時電視里,國安突然殺出血路進了個球,趙維宗反手捏他的右臉,大叫“國安牛逼恒大渣渣”,回頭看他的眼神,活像個賭玻璃珠贏了的少年。但這人本就是少年,攝人心魄的,讓他在愿賭服輸被小趙在腰側咬了個牙印之后,又忍不住扶著他的腰,把他cao了三回,直到最后那場又臭又長的球賽以國安1:2輸給恒大結束。后來馬上快要開學,孟春水跟趙維宗說,夏天太短了,還有很多地方?jīng)]來得及去,那人卻回他說,又不是只有一個夏天,你急什么?也對,他點頭說,更何況很多事也不用急著在一個夏天做完。他想日子總是平靜。誰知道剛一開學他就帶回給小趙一個不知是好是壞的消息。“有個去東京大學參加實驗項目的機會,有關太陽光譜,最高新的技術都在那邊,”孟春水斟字酌句,“導師跟學校推了我。”當時趙維宗剛把一鍋啤酒魚端上桌,聞言稍愣了愣,抬頭道:“要去多久?”“十月份走,明年四月份回來,半年吧?!?/br>趙維宗在褲子側面擦了擦手,局促道:“你想去嗎?”“想,”幾乎是脫口而出,但他又立刻想到,這或許即將是兩人在一塊這么多年來最長的一次分別,又道,“你呢?你想我去嗎?”“我知道你對光學那塊的著迷……挺好的機會,教授給你,說明知道你是值得去的人,”小趙垂了垂眼睛,“你去吧!”“大二能有這種平臺確實不容易,很多條件國內都不具備,那個實驗只有那兒能做……”“嗯,我明白,就跟我們實踐課也必須跑到荒郊野嶺的老墳邊上,拿把刷子一蹲就一天是一個道理,光去博物館可沒法研究出什么東西,”趙維宗笑了,“快坐下吃魚,對了,你會日語嗎?”那一刻孟春水看見這笑容,竟松了口氣,心中的顧慮也好像沉了底。他知道分別是難的,但又想,半年不長,日后多得是時間彌補。他想趙維宗確實是懂他理解他的人。然而隨著出發(fā)的日子越來越近——他不知怎的——有一種隱隱的難過在心中積聚,好比宣紙上一抹水墨。而那段日子里,趙維宗的每句話每個笑每個起床時的懶腰,都是往這墨痕上加的不深不淺的一筆。直到起飛前,孟春水在機場被那人緊抱著,耳邊是重復的“每天記得和我說幾句話,電話貴你就發(fā)郵件”這一句,他突然間意識到,原先的淡墨已經(jīng)變得濃黑,吸飽了澀苦墨汁,洇透過紙面去。他也明白過來,這種難過叫做“歉疚”,也叫做,不舍。想說點什么,卻只剩下“我會盡量回來看你”這一句了。走進登機口后孟春水根本沒敢回頭,一是因為怕看見趙維宗在哭,二是因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哭了。但異國的日子實際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難受。時區(qū)接近,兩個人也不至于天天一個睡著一個醒著。他們約好每周打三次電話,郵件MSN更是從沒斷過。那時孟春水父親已經(jīng)成了中鐵建的頭幾把手,風生水起的,跟自己兒子卻基本不見面,對他的資助也僅限于吃穿住等基本需求。但孟春水還要攢錢,他想,至少兩個月回一趟國。六個月,掐頭去尾,就是兩次,四張機票。并不是什么難事,他這樣想。于是這位向來活得精細又豐富的“資本主義公子哥”選擇住在最便宜的膠囊公寓,而非東大校園內的留學生公寓。天漸漸冷了,每天從實驗室出去,又cao著不甚熟練的日語在快餐店打工,再擠末班電車回家,孟春水進了跟閣樓一樣低小的屋子,常常是連咖啡都懶得弄,但他還是堅持坐在寫字臺前。他知道只要打開電腦,就能看到從海峽那邊發(fā)來的充滿感嘆號的長郵件。【太極拳比賽了,我們系居然讓魏遠之奪了魁,不爽不爽。你們物院第一好像是一個大一小學弟,你要是在,肯定能拿個獎項!】趙維宗說。【香山紅葉節(jié),我媽非要我?guī)иw初胎去,啥也沒看見全是人頭!下回誰去誰是傻子。】趙維宗說。【北京一直沒下雪,東京呢?】趙維宗說。一直很忙,眼看十二月匆匆過去,原本回國兩趟的構想好像很難實現(xiàn),費勁攢的錢好像也終究是少了意義。好在過年的時候孟春水還是申請下來假期,回了趟國,待了一周多。大年初二他和趙維宗縮在被子里,互相緊緊抱著,他告訴他,東京天天下雪,電車里沒有空調,很冷。趙維宗則說,我真想你,可我知道你也快徹底回來了,就覺得好受了很多。又說,你知道南方開始鬧非典了嗎,他們這年可怎么過呀。然后年關過去,就又回到用郵件搭成的生活中。而趙維宗卻似乎偏愛起了句號:【最近天兒熱了點,樓上那對兒天天整宿不睡,樓下貓也開始叫春打架。有個左眼瞎了的又被咬掉塊皮毛,看著怪可憐,我給救回來了,等它毛長齊了再給扔下去?!?/br>【貓長好了,我后來發(fā)現(xiàn)它其實沒瞎,是被眼屎和膿水糊住了,洗干凈適應了幾天又是條好漢啦。但它好像不太愿意走,是不是咱家魚骨頭太香了?這貓現(xiàn)在特別黏我。我想給它取個名字,叫春卷怎么樣?】還附帶了一張他自己和貓的合照。是只花的,沒什么品種,眼神倨傲,貓臉貼著趙維宗咧嘴笑時鼓起的腮幫子,很享受的樣子。孟春水瞪著貓眼,打字的手指一僵,最后回了句:【野貓留不住的,如果它過幾天跑了,你別傷心?!?/br>果不其然,約莫過了半個月,趙維宗就在一封郵件里提到:【沒良心的果然跑了。一樓大爺說它天天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