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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也有人告訴柳祁知道了吧?但也沒所謂。”傅幽人卻笑道:“原來這不是贈的,是您搶回來的?!狈溎欣浜咭宦?,道:“是我的就是我的。他也敢想?”傅幽人垂頭看了櫻桃半晌,似在悵惘中。那伏驕男又笑道:“我記得當(dāng)時校場的人還說這馬不好惹,我回來也沒來得及馴他,倒不想他和你一見如故,竟然一下子就讓你翻上他的背了?!蹦歉涤娜寺勓?,一時不提防,也是怔住了。剛才他習(xí)慣性地騎上了櫻桃的馬背,然而這櫻桃性子烈得可以,不是誰都能隨隨便便往他背上跨的。這些傅幽人整個人都僵住了。倒是伏驕男仍是微微笑的,只是察覺到傅幽人的尷尬,便轉(zhuǎn)開話頭說道:“你這幾天累不累?”傅幽人這才回過神來,平時猶自可,現(xiàn)在對著伏驕男,方覺得滿肚子的委屈心酸,又是垂頭道:“不累?!狈溎幸娝@樣的神色,深深嘆氣,才說:“我知道你對哀帝很忠誠,但你把自己累壞了,反而辜負(fù)了哀帝的恩典。我看他也不愿意你這樣?!备涤娜艘挂雇葱?,卻沒有流淚,如今在伏驕男跟前,方覺得鼻頭發(fā)酸,一時嗚咽地道:“他還能看得見?聽得見么?”說著,傅幽人的淚倒是決堤而下。伏驕男也是吃了一驚,剛才傅幽人還是神色自然的,如今忽然就噴淚。之前傅幽人在徑山寺向伏驕男剖白時,那噴淚如嘔吐之大象,淚水量比現(xiàn)在驚人得多,只是當(dāng)時的伏驕男卻頗為鎮(zhèn)定,還能冷靜地判斷出傅幽人大哭賣慘的意圖。今天的伏驕男倒是少見的手足無措,一時想從身上摸帕子,但帕子卻因為他今天練過刀法而滿是汗?jié)n,也是尷尬得很,又將帕子放回,想用袖子給傅幽人擦淚,但因他剛剛騎過馬,袖口也是臟的,這夕陽余暉甚為guntang,燒得伏驕男滿臉通紅、滿頭大汗,一點沒有平日那仙骨玉心的飄逸。傅幽人看伏驕男似在摸帕子,方取了自己的帕子,又抽嗒著問道:“大人是要帕子么?”伏驕男見了個干凈帕子,喜不自勝,忙說:“可不是要這個!”傅幽人便將帕子交給了伏驕男,伏驕男方拿著傅幽人的巾帕給傅幽人擦臉,又說:“都是我不好,說話總得罪你?!边@句話傅天略不知聽過多少次,傅幽人聽了這樣的字句、這樣的語氣,眼淚頓時嚇得收住了,整個人如同木頭一樣杵在原地,木得那是眼皮都眨不了了。伏驕男見傅幽人一張臉白成紙片一樣,忙又問道:“你哪兒不痛快?”傅幽人倒是緩緩回過神來,心中卻仍是波瀾不斷,他又想道:“想必是我多心了……我都變得這樣殘破污穢了,他哪里還能認(rèn)得我?就算認(rèn)得,又哪能待我如初?”盡管如此,傅幽人卻受不了伏驕男說和以往一樣的話,便又退后幾步,說道:“我都出來這么久,他們肯定得找我。宮里么,現(xiàn)在也少不了我?!狈溎袊@了口氣,說道:“我剛上任太尉,不日就去離京檢閱各地兵營了。難道你竟不陪我?”那傅幽人便道:“我自當(dāng)遵命,只是宮里還有許多事,我最近身上也乏……”伏驕男見傅幽人確實憔悴不少,忙道:“那可別勉強了。你還是好生保重休養(yǎng)才是正理?!备涤娜寺劦梅溎幸x京,又要巡視各地兵營,恐怕一年半載才能回京,他自己卻因一時怯懦而不肯相陪,只怕是要使自己害死那相思病了。然而傅幽人還是故作淡定地拜別伏驕男,像是沒有一絲的不舍。伏驕男看著倒比他在意,又解下腰間香球遞給了傅幽人。伏驕男卻道:“你這樣辛勞,原來領(lǐng)賞??上н@兒也無甚貴重物品可贈你,只有這個,也將近夏了,可讓你燒香避暑辟晦,你且收下吧。”傅幽人接過這香球,只覺得沉甸甸的,仔細(xì)看來,這乃是枚鏤花銀熏球,精美絕倫,頗為貴重。原本傅幽人不該收的的,但想到二人即將分隔兩地,便也私心留了這個。秦大學(xué)士變成了秦御史,為人耿直,德高望重,上任之后被太皇太后委派的第一件差事就是審查曹姜告發(fā)兵部尚書克扣軍餉的案件。太皇太后想著這個尚書橫豎是保不住了,她現(xiàn)在當(dāng)了攝政太后,自己親生子當(dāng)了太尉,根本不用撈這個兵部尚書了,索性借這個機會把柳家也擼下來。這才讓秦御史審理此案。她相信秦御史一定會秉公辦理,絕不會給柳祁留面子的。柳祁卻從溫席老家將溫席打包送回了皇宮之中,太皇太后的態(tài)度是:溫席咱是要的,你我是不會饒的。太皇太后重得了溫席,見溫席愁容滿面、身形消瘦,又問道:“你是自己愿意回來的?還是有人逼你?”溫席卻不肯說話。彩夢姑姑便打聽回來便報告了太皇太后,原來溫席老家的人多半都是溫席的遠(yuǎn)親,和溫席是沒什么感情的,又聽說溫席在京城當(dāng)貴婦的面首,便都鄙視他,卻又貪他從京師帶回來的錢財,攪得溫席日夜不寧。溫席讀書多,卻沒見過什么世面,被老鄉(xiāng)親戚們騙光了錢財。那些親戚們怕他鬧起來,便惡人先告狀,到衙門里去誣告溫席偷盜。這些鄉(xiāng)民都很懂行,買通了縣衙,不容得溫席辯解,牢獄之災(zāi)原本是免不了的,所幸被柳祁著人救了回來。柳祁便將他重新送回了宮中。發(fā)生了這么些事,溫席也再沒離開太后的打算了。太皇太后也很照顧溫席的情緒,賜予溫席梨園教習(xí)的職務(wù),讓他在皇宮里面安心地做個藝術(shù)家。溫席入宮之日,正是傅幽人離宮之時。傅幽人手上的一切權(quán)力也移交給了小才,小才也算是得償所愿,做到了太監(jiān)所能及的頂峰,成了大內(nèi)之相。而傅幽人出宮的時候,小才也是非常恭敬的。他知道,傅幽人會離開皇宮,但不會離開權(quán)力。傅幽人仍然是比他離攝政太后、金太尉更近的人。京城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人說什么伏迦藍(lán)圣宗,口里都稱他為金太尉。本朝已經(jīng)好多代沒設(shè)太尉一職了,按照律例,太尉掌天下兵權(quán),使得這個職位貴重異常,通常都是一個廢置的狀態(tài),再大的功勞也都是大將軍加封護(hù)國公?,F(xiàn)在好不容易出了個護(hù)國公加封太尉,自然多人惦記。只是這護(hù)國太尉府好不容易建起來了,護(hù)國太尉卻離了京。倒是便宜了流星這猴兒,天天浪著玩兒。說實話,攝政太后現(xiàn)在是事事順心了,人也和氣很多,遣傅幽人出宮的時候還賞賜頗豐,又對左右贊賞不絕。傅幽人一步一步地走出宮門,心中恍惚至極。那些內(nèi)侍們見他離去,也是表面上裝作恭敬,實際上只是冷漠。先帝駕崩了,這個皇宮也沒有人會惦記他的。想到此處,傅幽人離開的腳步也更為決絕。他不記得自己多少次孤單地走過這漫長的好似沒有盡頭的宮道,有時是憂傷,有時是恐懼,有時是忐忑,也有時是興奮——放假了!以后,他倒再不必為半日的休假而欣喜不已了吧?傅幽人至今不敢相信自己從此就不是宮奴了,思緒并不明晰,就這么恍惚地走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