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只是連自己都不會去愛。

卓少傾深吸一口氣，“簡檀，你是在逼自己，你在自虐對不對？”

簡檀沒有說話，但是黑夜中他還是看到他的身子顫了一下，卓少傾知道，他沒猜錯。

正如有時候成長需要逆境，簡檀知道，他的成長，是一次次逼自己在絕境和絕望中，有別人加的，也有自己逼的，逼自己不要去忘記恨，不要有絲毫懈怠，想清楚每一步的路，煉這一身冷漠和百毒不侵。

卓少傾徹底確信了，簡檀絕對心理陰暗，今夜他若不來，他恐怕也就是那樣靜靜地跪在這一夜，任由心頭的恨意沸騰，然后，再次相見，會感覺到他這個人的氣質(zhì)，又冷幾分。是不是從中州到京城，從去年除夕的那事他離京大半年，每一次再見他的改變，都經(jīng)由如此的蛻變？

難怪，這人一而再再而三地說，確定最后的贏家只會是他，他有這個底氣，簡檀有這個資格。

便最利的劍，經(jīng)由無數(shù)次極寒與極熱的煅燒淬煉打磨。亮劍，最不怕的就是狹路相逢。

一劍光寒十九洲！

師父，這就是簡檀的成長嗎？你到底是知道不知道，你居然放任他這樣！

卓少傾只覺得有些心寒，伸手就去拉他，“起來，你起來，這沒人，別跪了?！?/br>
簡檀不動，只道：“會有人來的?！?/br>
“來了再說?！弊可賰A收了傘，反正打著也全濕了，用了勁拖著簡檀就往那邊走廊過去，簡檀實(shí)在有些無語他在干什么，但是忽然又想，這個人在旁邊也煩得很，心情老是被他弄亂，也就沒堅(jiān)持，只問：“要是有人來，我看你怎么解釋?！?/br>
“來個屁，這大冷天還下著雨，誰愛起了出來啊，我站了這么久也沒見人來?！?/br>
“這個時辰不起，下個時辰總會起的?！?/br>
“我說我見你跪著樂得睡不著覺跑出來嘲諷你，然后你身體弱又冷又怒被我氣暈了，你小王爺出事了搞不好我要背黑鍋，別人還當(dāng)我謀殺。”

卓少傾不由分說把他拉進(jìn)隨便一間的屋子，關(guān)上門，又補(bǔ)了一句，“于是救人要緊，我拖進(jìn)來看看怎么回事?！?/br>
簡檀還需要說什么么，不需要了，這種事情交給卓少傾可謂顛倒黑白眼也不眨。

這是一間雜物室，兩人不愛多走，就在門邊坐了，簡檀按著有些酸麻的膝蓋，跟卓少傾并肩坐著，屋子里更黑，他看不清他的臉，甚至只能隱約看到個輪廓。

這種環(huán)境，簡檀從來都是一個人待著，此刻多了一個人，有一絲異樣閃過心底。卓少傾也想不到他居然多管閑事管到簡檀頭上，把人拖了進(jìn)來坐了又覺得有些尷尬。

“今日你幫我，那筆帳咱們一筆勾銷。但是我提醒你，今后的路，我還是不會對你留情的。你跟我，關(guān)系不熟也不好。”

簡檀在黑暗中淡淡道，卓少傾聽得一愣，但隨即又笑了，那點(diǎn)怕簡檀一下子想多的尷尬反而消散了，笑嘻嘻道：“那我們現(xiàn)在干什么？聊天？”

“沒興趣。別吵我。”簡檀努力想壓下心頭那點(diǎn)不自在。

“不做點(diǎn)什么會很無聊時間很難過的嘛，簡檀，別不說話啊。這一身濕噠噠的你能睡著啊？”

簡檀不理，卓少傾鍥而不舍，又道：“我們隨便說點(diǎn)不說朝堂也不說亂七八糟不高興的，說點(diǎn)其他的。”

然后卓某人當(dāng)簡檀默許，但是其他的，跟簡檀說點(diǎn)什么呢，于是想啊想，脫口而出：“你吃飯了嗎？”

“……”

“呃，貌似大家宴會上一起吃的，現(xiàn)在都大半夜了。”卓少傾又道：“今天天氣很好。”

“……”

窗外剛閃過一道閃電。

“簡檀你看，UFO！”

“？”

簡檀保持著不搭理他姿態(tài)，卻有了點(diǎn)表情，UFO是什么？可惜卓少傾看不到。

“簡檀，你看那里，有鬼??！”

“……”

于是簡檀忍無可忍，“你神智失常間歇性發(fā)作嗎？要不要我?guī)湍憬刑t(yī)？”

“真沒幽默感！”卓少傾同樣非常嫌棄。

簡檀抿著唇，心底劃過一個念頭，原來那貨是在逗他說話轉(zhuǎn)移他注意力？

鑒于某人聊天不知道能聊出什么，簡檀于是道：“說故事吧?！?/br>
“好啊。”卓少傾心想肯說話就行，當(dāng)即前嫌不計(jì)，表達(dá)他的熱切期待，“我最喜歡聽故事了?！?/br>
簡檀語氣淡淡：“你說，我聽。”

“……”

“上次去中州破廟你說的那個鬼吹燈那個胡八一開了棺又怎么了然后王胖子舌頭上那玩意是什么然后他們遇見鬼打墻到底走出來沒有……”

“……”

卓少傾翻白眼望天，這都多久了您還記著?。磕@記性真是……卓某人再次堅(jiān)信了，要是得罪了簡檀絕對做夢都不要妄想他能給你忘記。

這些故事本來就是當(dāng)初四人雨夜借宿破廟時卓少傾故意說出來，一來吵簡檀兩人休息，二來吊他們胃口，三來就是嚇?biāo)麄?，于是鑒于簡檀如此執(zhí)著，卓少傾都覺得有些愧疚了，記了這么久！

他把這故事說完了，聽到簡檀終于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鼓勵地看著他，“小侯爺，再來一個，這個也不是特別恐怖?！?/br>
“……”卓少傾極其無語，“我怕說恐怖了你夜里害怕！”

“笑話，人我都不怕還怕鬼？”

卓少傾只好戳手指，“搞錯沒啊小王爺，這要收錢的?！?/br>
“多少，本王我給?！?/br>
卓少傾只好又挑了一個盜墓筆記的說，簡某人聽完了拍拍他的肩，“不錯，比說書人都說得好，繼續(xù)?！?/br>
卓少傾怒了，“簡檀，你可以裝暈了，你這人前一副病歪歪的樣子居然跪了一整夜而不暈，這不現(xiàn)實(shí)，你趕緊給我裝暈我?guī)湍憬刑t(yī)！然后各回各家睡覺！”

“再說一個唄，又不是不給錢。”簡檀似乎心情好了些，悠悠說完。

“……”

簡檀想著卓少傾吃癟的樣子，低低笑了起來了。

☆、35

雨夜之后,卓少傾把師父約出來再談了一次，他想問他關(guān)于簡檀的事，為什么師父會說欠了簡檀。但是殷岳沉默了很久，只嘆了口氣。

“早知當(dāng)初,我該帶他離開裕王府?！?/br>
卓少傾皺了皺眉,以簡檀的身份,要帶他離開很麻煩吧,這也能算是欠嗎？他覺得這事還有隱情,但是殷岳卻很疲倦地擺擺手,轉(zhuǎn)了話題。他說簡檀再也不肯見他,然后告訴卓少傾既然他不肯幫簡檀他也不勉強(qiáng)了。

“我欠簡檀的,你也不欠我,我沒道理非要你去幫。”殷岳一談到簡檀，臉上總會出現(xiàn)有些后悔和歉意的表情，卓少傾覺得應(yīng)該是有個結(jié)，但是兩人都不會告訴他，也沒在意，覺得鬧一時半會兒的脾氣也正常，簡檀估計(jì)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