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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qū)一拐彎,我就看見我那個繼父坐在樓梯口抽煙。……我佛了。他看見我,然后瞇了下眼,像是辨認我是誰。但我估計他沒注意到我的藍牙耳機——徐北行發(fā)現(xiàn)我突然不說話了,還在那頭喂來喂去的。我沒說話。他認出了我后,就歪頭把嘴里剩下的煙屁股吐到一旁的花壇里。“聽說混得不錯?”他一開口,我才驚覺這聲音沙啞得可怕。這瞬間徐北行那邊的聲音戛然而止,接著迅速低聲說了一句:“是他?”我嗓子干得厲害,勉強擠出了一聲:“嗯。”我繼父以為我是在回答他,便哼哼唧唧地從嗓子眼兒里嗤笑了一聲:“賺大錢了,不想著你爸?”我爸又不是你——我暗罵。我不能激怒他,只好先穩(wěn)住局面,但說出來的話也不怎么好聽:“你又沒錢了?”“你媽沒教你怎么跟長輩說話嗎?”他扯著嗓門吼了一句,又平下聲音來,“兒子賺了錢不該孝敬老爸?”徐北行那邊窸窸窣窣,聽著已經(jīng)出門了,正著急忙慌地打電話。我勉強壓了下心頭火,譏諷他:“您這是又欠了多少?”“欠錢?”他站起來笑了兩聲,用一種極其溫和的聲音說,”在你眼里我就會欠錢?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br>媽的,我被他的理直氣壯氣到急火攻心,他每句話都要強調“兒子”倆字,聽得我手癢。“嗯?除了欠錢你還能干點什么?”我摁亮手機看了眼時間,隨口問他,“說出來我聽聽,說不定還真會尊重你幾分。”他聽后,沉默著抽出一根煙點燃。在這個當口,徐北行適時地出聲:“別急,在路上了。你冷靜點先穩(wěn)住他,我馬上到。”我低頭,輕敲一下耳機。徐北行停頓了一下,又說:“警察也馬上到?!?/br>我又敲了一下耳機。手還沒放下來,我繼父就開始了。他一口氣吸完一整支煙,再次隨手丟進花壇,然后抬頭把煙霧盡數(shù)噴向我。沒素質的老東西。我還沒來得及平穩(wěn)心態(tài),就被他接下來的話驚得心中“咯噔”一下。他說:“就這么喜歡男人?”我哽了一下,反問他:“什么?”他笑起來:“有出息,你可真有出息,攀了個大老板——你不愁錢花吧?!?/br>“老頭,你的心是和肺一起被熏黑了嗎,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我怒極反笑,手攥在身旁不斷抖著,聲音卻是截然不同的鎮(zhèn)定,“我的錢都干干凈凈,是自己一點一點賺的!”“被戳中真相,心虛了?”他輕飄飄的問,“怎么,舒服嗎?”血氣上涌的時候,我聽見耳機里徐北行說了聲:“cao?!?/br>不知怎么的,聽見徐北行罵人之后我竟奇異地平靜下來。于是隨便向后找了根電線桿子一靠,無所謂道:“你自己去找個男人試試?”徐北行安靜了。他也安靜了——但在幾秒后他就反應過來:“真是跟你媽一模一樣,賤到骨子里,離不開男人?!?/br>我差那么一點就要忍不住動手了,但好在……徐北行來了。徐北行和我不同,他要干脆利落的多,上來就抬腳朝著老頭踹過去,力道不小,直把他踹得撞上身后磚墻。那一下可真帥啊……他剛從公司出來,穿的比平時正式些,踹起人來長腿一撩,我差點就沒心思想那糟老頭的事了。徐北行踹完了人,跟著上前一步拽住衣領微微俯視著他:“李正?”是他的名字。他身高一米九,這是準的。但人老了身高也會變矮,再加上他被踹得微微彎腰,徐北行竟比他高出不少。“哦?你是包我兒子的大老板?承蒙照顧了。”他神經(jīng)質地笑起來,“大老板打人,那還真不愁沒錢賠?!?/br>徐北行嫌惡地甩手將他搡在地上。“我既然敢打你,就能讓你一分錢都拿不到?!毙毂毙型说轿疑磉?,揚聲道,“你果然配不上這個‘正’字?!?/br>我沒忍住勾了下嘴角。徐北行這個人,居然就這么把我多年內(nèi)心的吐槽說出來了。這時候徐北行用下巴指了指賴在地上不起來的老頭,問我:“要出氣嗎?”我垂眼,看著他如今干瘦而落魄的樣子,他因經(jīng)久不洗而骯臟的衣服,頭頂一塊又一塊的斑禿。“算了?!?/br>我說。“算了吧,人家警察在小區(qū)門口等半天了,趕緊帶走,我媽快回來了?!?/br>第22章461L.酸辣粉真香[樓主]:其實很多時候人們耿耿于懷很久的事情,真到了可以解決的那一天,反而可能覺得沒有那么糾結了。我心中的怨恨攢了幾年,按我從前的打算,絕不可能是這一聲“算了”就能解決的——可李正佝僂著躺在我面前時,好像一切都沒那么重要了。如果真要形容起來,大概就是我心中有一個稱。從前,李正以及他參與我人生的這十幾年,都重重地壓在上面,壓得我喘不過氣。不論我做什么都多多少少籠罩在這片陰影之下。但不知道什么時候,徐北行竟慢慢地將它抬了起來,并一口氣將陰云吹散。繼而毫不要臉地自己一屁股坐了上去。——真的太不要臉了。這種“不要臉”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以至于我竟再生不出一點報復李正的心思。那時我滿腦子都是我媽和徐北行,甚至還抽空對地上這個干癟的老頭泛起了一點憐憫。我全程都仿佛一個住在眼睛里的局外人,看著這具身體對此事表現(xiàn)出來的一派漠不關心。既然生活已經(jīng)懲罰過他,徐北行也替我懲罰過他了。那就這樣吧。我看著警察把他帶走,終于松了口氣,將手搭在徐北行肩上借力站穩(wěn)。他還在絮絮叨叨地交待著,但我沒什么心思去聽。地上的新雪尚未融化,李正才躺過的地方留下了一片蹭亂的泥痕。我看著心煩,踢了幾下腳邊的雪就把那片痕跡蓋住了。徐北行停下話,看了我一會兒,突然問:“你想堆雪人嗎?”我覺得這話耳熟,便接了句:“Doyouwannabuildasnowman?”徐北行噎了一下,沒憋住笑:“挺好,還會開玩笑,沒事就行?!?/br>我笑著打他一拳:“幼稚鬼,堆雪人就堆雪人!”……然后我們就真的原地蹲下開始堆雪人,順便還打了一場小型雪仗。等我媽拎著購物袋回來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雙雙凍得嘴唇發(fā)紫,大鼻涕直往下淌,跟兩個冬天在雪里玩瘋了的叛逆期小屁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