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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銅錢龕世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81

分卷閱讀81

    些場景,只記得一些零零碎碎如夢靨般的片段。

只是此時腦中一震,或許是機緣巧合又或許是別的什么,這被遺忘的一幕倏然一閃而過,讓薛閑好一陣怔忪——在那細密的金線之端,隱約有一個人影,似乎是穿著白衣,然而遮擋太多,看不清模樣,只有大致的輪廓。

單看輪廓,那人有些瘦高,衣袍被風吹得上下翻飛,臉側同樣有翻飛的細絲影子,應該是被吹攪得散開的頭發(fā)。

只是……

依然有些說不出的古怪。

腦中的嗡鳴聲漸歇,薛閑終于從那一幕里脫身而出。

“你怎么了?你、你醒醒——”

他剛恢復五感,就聽見一個女聲在他耳邊響起,語氣焦急又滿是擔憂。

“杏子姑娘,別搖了,再搖腦袋就該掉了……”薛閑捏了捏眉心,眼睛還沒睜開就開始胡說八道。

“醒了?!”杏子驚喜地叫了一聲,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急得慌了神,居然直接上手抓了薛閑的肩。她觸了火芯子似的猛一縮手,訕訕地縮回旁邊,解釋道:“方才你忽然就沒了知覺,連鼻息都探不到了,嚇了我們一跳,我一急就……就……”

薛閑挑著眉,終于懶洋洋地睜開了眼。他半瞇著眸子摸了摸自己的人中,道:“就上手來掐我了?”

杏子靠上馬車壁,破罐子破摔地看著棚頂,頗有種跳進黃河洗不清的冤屈感:“昂,掐了人中?!?/br>
“謝了,有勞?!毖﹂e偏頭沖她一笑,繼而又斂了神色,朝荒村看去。

“誒?”沒想到還被道了謝,杏子臉都紅了,連連擺手,“不勞不勞,醒了就好。”

當然,后頭的話薛閑根本就沒聽進去,他目光正落在荒村中的某一處,心想著怎么還不曾有玄憫的蹤影。

“那禿驢……”他剛說了幾個字,又覺得在外人面前這么稱呼玄憫有些不妥,便咳了一聲,換了個正經些的語氣道:“方才我閉眼了多久?那和尚進了村子后可有什么動靜?”

“動靜?”杏子搖了搖頭,面色頗為擔憂,“有一盞茶的工夫,沒聽見什么動靜,咱們……咱們是不是該進去找一找?”

興許是方才上天入地的本事震懾住了車里的三位凡人,以至于他們薛閑他們怎么安排,這三人都乖乖聽著,哪怕再焦灼不安,也不敢亂出主意強出頭。只是畢竟已經過去了一盞茶的工夫,誰說得清這段時間里會發(fā)生什么危險。

薛閑聞言皺了皺眉,伸手彈了一記腰間,道:“書呆子,你怎的半天不做聲?”

這幫凡人天都上過了,還怕見鬼?所以他找江世寧找的毫無顧忌。

不過說來也奇怪,自家長姐和姐夫被人擄進了這鬼氣森森的荒村,江世寧居然連頭都沒有探,著實不像他。

“書呆子?”

“……”

“江世寧?”

“……”

這名字一出,車里焦灼不安的陳叔陳嫂以及杏子都猛地看了過來。

“江小少爺……您剛才喊的是江小少爺?”陳嫂抖著聲音問道。

薛閑隨口“嗯”了一聲,一頭霧水地拉開腰袋看了一眼。

太棒了,空的。

江世寧早就沒了蹤影。

薛閑面無表情地抬頭看向荒村——江世寧那呆子多半忍不住,趁亂跟著玄憫跑了。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大清早水汽重,陰冷潮濕,整個村子都籠罩在一片茫茫白霧里,只能看見些荒蕪的房屋輪廓,黑沉沉的,影影幢幢。

“陸廿七呢?”薛閑頭也不回地問道。

馬車里頭,陸廿七靜靜地應了一句:“在呢,何事,說?!?/br>
他的語氣聽起來頗為無奈,只因他此時正被兩個大鵪鶉夾在中間,左手是哆哆嗦嗦的陳叔,右手邊是叨叨咕咕的陳嫂。這夫婦倆大約把他也當成個神人了,不敢去碰薛閑,便窩縮在他身邊,覺得這樣能定心一些。

“你可否算出那禿……玄憫現(xiàn)在在做什么?”薛閑盯著那霧氣問道。

“我可以試試?!标懾テ哳D了頓,又道,“不過得找一樣和尚剛碰過的東西?!?/br>
薛閑剛要開口,陸廿七又補充道:“馬車太大了,不能用?!?/br>
“……”薛閑聞言收了聲,默然想了片刻,扭頭沖車里伸出一只爪子,“我的手能用么?”

陸廿七:“……”

杏子:“……”

反正哪里不太對……也可能哪里都不對。

“活物不行,只能探死物。”陸廿七反正從來就沒怕過薛閑,也不怕被揍,他毫無波瀾地道:“要不你犧牲一下,我來算算。”

薛閑冷笑了一聲,轉回頭去不理他了。

此時,早已荒蕪的溫村中有一間大宅子里響起了爭吵聲。

這是一間兩層的小樓,前后兩幢,之間用長廊相連,箍成一個四方的庭院,院中原本不知種了些什么,此時只剩下半人高的蔓蔓荒草,和一株枯死的老樹。各個屋子的窗子都腐朽不堪,紙早就破了,穿堂風嗚嗚咽咽哭個不停,聽得人頭皮發(fā)麻。

爭吵聲是從前樓一層的東屋里發(fā)出來的,這是唯一一間不竄風的屋子了。

“你不是說聽你的準沒錯么?!這下好了,走都走不出去!”一個沙啞的男子聲音響了起來,話音里滿是埋怨。

“不然呢?繼續(xù)往前走劉伯、剪子和小石頭還有命么?!”另一個聲音回了一句,“這里好歹還有間屋子能擋個雨,今早你拾到菌子的時候怎么沒張口抱怨?!”

這東屋里此時正窩著幾個乞丐打扮的人,個個兒蓬頭垢面,也不是衣服是什么時候穿上的,大約從來也沒洗過,散發(fā)著一股子酸腐味。只是在這屋子中,并不只有這一種味道,在這酸腐味之中,還混雜著濃重的血腥味。

聲音沙啞的那個男子兩只手于腕部戛然而止,沒有手掌,腕部的皮已經被磨得光滑,可見這手已經斷了數(shù)年甚至十數(shù)年了。

斷手面前正支著個火堆,火堆上頭橫著的木枝上架著一只破了口的砂鍋,里頭汩汩直沸。斷手咕囔了幾句,用手腕將堆在一旁的野菜葉子捧起來,丟進了鍋里,“有吃的又怎么樣,吃完了命都不知道能不能留……”

“反正不吃肯定留不住命,煮你的湯去!”答他話的始終是同一個人,那人臉上滿是可怖的疤,兩個眼窩里只有一只有眼珠,另一個眼皮都粘合在了一起,也不見凸起,約莫是連眼珠都沒了。

在這兩個爭吵著的人周圍,還窩坐著一圈乞丐,不是缺胳膊便是斷腿,有那么四五個好手好腳的則一直在瞎比劃,估計不是聾便是啞。

他們身后靠著一張木床,床上躺著三個人,一個老的,兩個小的,正是獨眼口中的“劉伯、剪子和小石頭”。他們身上蓋著早已破洞的被褥,帶著股淡淡的霉味,但好歹算個鋪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