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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毙懸娝@般模樣,瞬間了然。他又問道:“你可有個眼盲的兄長?”姓陸的小賊登時紅著眼炸道:“你是何人?!找陸、找他做什么?!”薛閑奇怪地看了玄憫一眼,心說:原來這禿驢不止是來捉他的,還是來找人的?這么巧?他正想著,嘴巴和爪子上飽吸的水已經(jīng)被烤干了大半,爪子吧嗒一下從嘴上掉了下來,終于不再妨礙他開口說話了。“陸十九呢?”薛閑再憋不住,沖那小賊道,“我找他借物尋個人?!?/br>他先前來過兩回,同住在這里的陸家兩兄弟認(rèn)識倒也不深,只有些粗泛的了解——諸如他們父母長輩皆已不在,原因不詳,他所聽說的便是兄弟一個因為先天通些陰陽術(shù)而眼盲,另一個因為受過傷耳朵有些背,兩人相依為命過了數(shù)年,感情卻并不大好。因為沒有長輩也未成家立業(yè)的緣故,他們甚至都沒個正經(jīng)的大名,只根據(jù)生辰隨口叫了兩個小名。哥哥叫陸十九,這個八九歲的弟弟叫陸廿七。這陸廿七年紀(jì)不大,卻并沒有孩童的傻氣。他一聽到薛閑的話便道:“我認(rèn)得你,我聽過你的聲音,你以前來找過十九。”他跟著陸十九見慣了一些怪力亂神之事,看到紙皮會說話,也沒被嚇得口不能言,算得上相當(dāng)穩(wěn)當(dāng)了。“來過兩回,倒是頭一回受這么大的禮?!毖﹂e想象那兜頭一盆水,便忍不住嗤了一聲,“行了,不扯別的了,陸十九呢?他去了哪里,何時回來?還有,你沒事?lián)寗e人東西做什么?”誰知話音剛落,那陸廿七兩只眼里便毫無預(yù)兆地滾出了豆大的淚珠:“我也在找他,我都找了大半個月了,他、他在江里。”薛閑:“……”不是,什么叫他在江里?第20章盲卦子(三)陸廿七抹了一把眼淚,又恢復(fù)了那副犟頭犟腦的模樣,他攥著衣角,也不看玄憫和薛閑,偏頭盯著火盆里愈漸微小的火舌,悶悶道:“大約半個來月前,陸十九同我說,他要去一趟江心的墳頭島……”臥龍縣所臨的江道相較其上下游來說,較為淺窄,江中心散布著零星小渚。那些小渚大多是彈丸之地,就陸家兄弟住的這雞籠小院坐落在上頭都會顯得分外擁擠,那幾處小渚長滿了細(xì)長的白茅草,平日里也就供江上水鳥歇個腳。唯獨其中一個能大上幾圈,勉強能算個江心小島。遠(yuǎn)遠(yuǎn)看去,那小島上頭生著野樹林,枝冠相連,活似個綠饅頭,也像也墳包。于是當(dāng)?shù)厝斯芩小梆z頭島”或是“墳頭島”。墳頭島尋常人是不愛去的,畢竟那里除了野草便是雜樹,又荒又陰,不是個好去處。會上墳頭島的,只有遠(yuǎn)近各鄉(xiāng)的藥郎,據(jù)說墳頭島野土肥沃而潮濕,自顧自地長了不少藥草。陸十九便去過兩三回。半個來月前的一天清早,陸廿七一睜眼就發(fā)現(xiàn)床邊壓著一張字條。陸十九使不來毛筆,寫字一貫是用手指蘸墨摸索著來,所以字跡格外好辨。那張字條上只留著一句歪歪斜斜的話:去趟墳頭島。正如外人所覺察的,陸家兄弟兩個不親近,陸廿七渾身是刺是個難養(yǎng)的倔脾氣,陸十九性情古怪少言寡語,留張字條便走也是他慣常干的事情。于是陸廿七也沒有多想,只氣吭吭地自己生火做飯出門拾柴,一邊做著他每日的活計一邊等著陸十九回來。結(jié)果一直等到了入夜,天都下起了雨,也沒見十九的影子。“我去渡口,泊在那里的船家說雨勢急,不去江心。又說十九上的是劉老頭的烏篷,劉老頭也不曾回來,十有八九是雨太大,暫歇在那里了?!标懾テ呖粗?,說話卻明明白白,“我隱約看到江心有船上的漁燈,估摸確實在躲雨,就回來了。誰知——”誰知那雨連下了三天,江水都漲了幾分。陸廿七每日去渡口看一眼漁火才回來,坐立不安地等到了雨停。他摸了幾枚銅板,去渡口找了一只客舟,去了江心墳頭島,誰知卻沒見到陸十九,也沒見到劉老頭。“我都快把墳頭島走遍了,也沒找見他,倒是曾聽見過一回他的說話聲。”陸廿七道,“可等我出聲喊他時,那聲音又沒了?!?/br>就這樣,陸廿七來來回回去了六七回墳頭島,卻怎么都找不見陸十九。前些天,墳頭島那附近不知怎么長了暗渦,先后兩只客舟在那兒翻了船,這些船夫便不樂意去了,任廿七怎么糾纏都無用。更可氣的是,這幾天陸廿七總能在清早和半夜聽見有人扣門的聲音,頭兩回他以為是十九回來了,匆匆跑去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外一個人也沒有。等他找了一圈再回屋,就察覺屋里的箱子似乎被人動過了。“里頭是我們攢下的四吊錢,全沒了!一個子兒都不剩!我拿什么去叫船夫!”陸廿七提起這事便像只炸了一身毛的野犬。聽得薛閑嘖嘖道:“怪不得開門便潑了我一盆水呢,哪個祖墳缺德帶冒煙的這么不要臉,連個八九歲的孩子都偷!不過你不能因著自己被偷了四吊錢,就來搶我的珠子,這是哪門子的道理?得虧我現(xiàn)在行動不便,否則我鐵定得把你倒吊著放進江里涮兩輪?!?/br>“誰八九歲?”陸廿七被訓(xùn)得滿天通紅,硬著頭皮頂了一句。“你??!”薛閑沒好氣道,“還能有誰?!?/br>“我十五了!”陸廿七一臉煩躁又憤然地道,“只是以前生過病不長個子而已,別看個臉就胡亂猜別人的年紀(jì)?!?/br>薛閑有些詫異,不過這脾氣不好的熊孩子多大年紀(jì),長不長個兒都不關(guān)他的事,他更想知道陸十九是否還活著。顯然,有次想法的不止他一個。就見玄憫抬袖一掃,火盆里漸弱的火舌便“噗”地徹底熄滅,只余青煙裊裊。他手指穿過青煙,將晾在迎春枝條上的薛閑和江世寧都摘了下來。兩張薄薄的紙皮此時已然被烤得透干,無甚大礙。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臉上的筆畫被暈得有些散了。江世寧在一旁匆亂變成人型,眼下暈出了兩抹青黑眼圈,比先前明顯得多,生生占了小半個臉頰,看著頗有種病入膏肓行將就木的意思。而薛閑就更慘了些,他腿腳不便,不合適變回人樣。暈開的墨跡在紙皮上更為顯眼,直接順著眼角鼻端流淌下來。原本還只是死不瞑目,這會兒直接變成七竅流血了。著實……辣眼睛。玄憫垂目掃了一眼,便果斷將他塞進了暗袋,冷冷的表情里硬是流露出了一絲“眼不見為凈”的麻木感。陸廿七見這位冷冰冰的僧人抬腳便要走,忍不住問道:“你們?nèi)ツ膬海俊?/br>“江心。”玄憫道。聞言,陸廿七一蹦而起,跐溜便追了過來急道:“是去找陸十九么?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