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剛才回答任何一個問題的都要多，程之涯氣定神閑地接過蘇塘訝異的眼神。

“不行，你耍賴，這個不作數(shù)?！碧K塘把那一百塊拿回去，很不服氣地說，“我們倆是在信息不對等的情況下作出判斷的，你知道的比我多，自然就能推測出來?！?/br>
程之涯點點頭：“有道理。”

蘇塘嚷嚷著：“這次不作數(shù)，我們再猜！”

程之涯自然說好，午后余下的那點時光便都揮霍在猜路人游戲上。

整個過程中，只有程之涯是專心在猜，而蘇塘?xí)r不時分心去看他，用雀躍的目光細(xì)細(xì)描繪那線條分明的側(cè)臉，然后隨便亂猜輸?shù)粲螒颍脵C聽程之涯詳細(xì)講解，多說點話。

而蘇塘呢，只需要擺出一副迷弟樣子，洗耳恭聽就行了。

程之涯安靜不語地低頭畫畫時會發(fā)亮，長篇大論時不經(jīng)意流露出的小得意也很可愛。明明板著一張臉讓人不由得敬而遠(yuǎn)之，可放松下來又隱隱有男孩的新鮮稚氣。

反正怎么都好，分明就是按著他心上人的模樣精心雕琢出來的。

猜了一下午，無心戀戰(zhàn)的蘇塘便輸了一下午。

一時的游戲輸贏哪有心上人重要呢？

第3章大夢

勢頭不錯，蘇塘乘勝追擊，那天下午結(jié)束后又多約了一次采訪。

這次地點定在程之涯遠(yuǎn)在郊區(qū)的家，蘇塘特意在他面前表露自己出眾的童子功，畢竟七年的書法國畫學(xué)習(xí)經(jīng)驗可不是白練的?？膳R下筆又改變主意，故意弄錯抓筆姿勢。

“是這樣的，你還說你練過?！?/br>
程之涯握住蘇塘的手糾正，他心無旁念，可也沒礙到蘇塘想入非非。

溫?zé)岬臍庀⑻K塘瞬間淹沒，暖得有些過分，讓他頭暈乎乎的。

蘇塘表面看不出半點悲喜，可內(nèi)心早已大海翻波。

他按捺住快蹦出的心，下意識向熱源挪近幾分，已經(jīng)很久沒試過這般滿懷忐忑、期待去小心翼翼接近一個人了。

因為藝術(shù)審美相近，加上蘇塘竭力營造彼此很聊得來的氣氛，這次采訪后兩人就開始以朋友關(guān)系處起來。

整整半年內(nèi)，蘇塘?xí)r不時繞個大圈兒到同一家咖啡店買咖啡，只為看一眼不時到這邊寫生的程之涯，或者每天起早去他經(jīng)常晨跑的環(huán)湖綠道上裝偶遇，又或者假裝不經(jīng)意地提及哪里又辦畫展，反正怎樣都要引誘那家伙主動提出一起去看。

夜里看畫展回學(xué)校，蘇塘耍賴讓程之涯陪他從校門口走路回去，一路不是講笑話就是分享最近的采訪經(jīng)歷，反正就是變著法子撬開程之涯的金口。

蘇塘慢慢摸清了程之涯的性子，這人不是高冷，就是不知道說什么，得有人給他找話題。

那段日子蘇塘在圈內(nèi)絕跡，沒再跟誰一夜風(fēng)流。難得來酒吧助興，也沒把身邊晃悠的花花草草放眼里，只顧著在一旁不時傻笑。

Eden沒見過蘇塘這樣傻里傻氣，湊過來問他笑什么。

“跟你說，昨天程之涯畫畫太入迷，沒留意就把手里的礦泉水扔了，順手拿起身邊的墨水往嘴邊送。要不是我剛好看到，阻止了，估計就真的喝進去了?！碧K塘一邊說一邊還拍桌子笑不停。

Eden用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他，問：“請問這個故事笑點是？”

蘇塘反問：“不覺得很好笑嗎？”

“我覺得你更好笑?！?/br>
蘇塘一臉愿聞其詳?shù)臉幼印?/br>
“你現(xiàn)在該不是玩暗戀那套吧，對方還很有可能是直男？”

他想了想，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回事，很誠實地點點頭：“那又怎樣？”

Eden真覺得他病得不輕：“小學(xué)生嗎你？干嘛要在沒結(jié)果的事情上浪費時間？我要是你，就鐵定會跟他說清楚，然后擼袖子脫褲子肛他啊，也就你有耐心陪他玩什么朋友游戲?！?/br>
“在我們眼里，男人只分三種，想上的、不想上的，以及上不了的，”他講得頭頭是道，最后得出結(jié)論，“所以，不要慫，掰彎他吧?！?/br>
蘇塘坐著轉(zhuǎn)椅搖來搖去，陷入沉思之中，最后只說：“我不舍得?！?/br>
Eden看透了他：“你不是不舍得，是怕硬來會連朋友都做不了?！?/br>
蘇塘抿嘴笑，默認(rèn)了這份私心：“反正水到渠成，他遲早會喜歡我?！?/br>
“所以我說，感情就是現(xiàn)世報，你這幾年傷過小男孩的心何止一兩個，這會兒也輪到你受折磨了吧?！?/br>
“可不是嘛?！碧K塘歡快地應(yīng)道。

折磨再多也無所謂，只要最后是程之涯就好。他是這樣篤定的。

如他所愿，水到渠成那天還是來了，不過程之涯喜歡的另有其人。

那個人蘇塘也認(rèn)識，還不是一般的熟悉，熟悉到那顆痣具體在那人右鎖骨的哪個地方他都還記得。

畢竟在情場上互相撕咬過，也在床上繾綣過。

蘇塘撐起有點難看的笑容，努力讓自己表面平靜如水。

畫室里，他望著程之涯，而程之涯滿目溫柔地凝視沈嶺，沈嶺的視線則時有時無地落在他身上。

＊

每個交際圈都會有一個蠱惑人心又奪人眼球的薩麥爾，心想事成又作惡多端。

他們永遠(yuǎn)不懂愛人，因為根本沒這個必要，跟愛他們的人挨個愛一次都夠了。

沈嶺便是如此。天生一副好皮囊，一雙桃花眼迷離醉人始終蒙著層水霧，梨渦淺笑，霧氣散去雨霽天青。穿一身醫(yī)生白大褂，身量頎長，嘴角噙著揮之不去的笑意，瞧著還真像個誤落凡間的天使。

乳齒開始一顆顆換掉的那會兒，蘇塘說話漏風(fēng)又結(jié)巴，常被班里最調(diào)皮的幾個小孩兒取笑，為首的那個瘦得猴精似的小孩更是有樣學(xué)樣地模仿他說話，全班人跟著一頓哄笑。日子一長，蘇塘更不愿開口說話了，連笑都不敢露齒。

這糟糕的情況也沒持續(xù)多久，因為蘇塘的英雄出現(xiàn)了。

住隔壁家的沈嶺有天放學(xué)碰見了那幾個鬧事的孩子，兩三下子就撂倒了他們，還威脅說，要是還敢欺負(fù)蘇塘，明兒就把他們的門牙都給拔光。沈嶺比他們年長四歲，當(dāng)時比他們足足高出一個個頭，耍狠說出這番話的時候還挺有說服力的。

他們還真怕了，沒敢再欺負(fù)蘇塘，見面還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死死保住那兩顆珍貴的門牙。

從此蘇塘就屁顛屁顛跟沈嶺身后混。他們倆長得像，經(jīng)常被路人認(rèn)作是雙生子，沈mama也喜歡蘇塘，熱衷于給他們買同樣款式的衣服，一穿出去就更像同胞兄弟了。

蘇塘小時候最得意的事情就是，他衣柜里好幾套跟沈嶺一模一樣的衣服。

跟自家偶像有同款，能不得意嗎？

等到情竇初開之時，荷爾蒙像春天柳條兒那邊爭相抽芽，沈嶺那笑起來足以要人命的臉不知怎的就成了蘇塘每個濡濕夢中的唯一想象，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