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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自己的舌頭,必然需要非常強大的與自己本能對抗的決心與對痛苦的忍耐力。 但陳湖的妻子還是死了。 她的死亡,對季崧的震撼是非常大的。 不但是季崧,就連他手下的軍隊在得知陳湖妻子的身份后,也怒火上頭,叫嚷著一定要拿下徐州城為她報仇。 徐州城,自然是拿下了。 陳湖妻子的血,也染紅了一塊城墻,就像是一面旗幟,刺眼奪目地掛在城墻上,讓人不敢直視。 手上早已沾滿鮮血的季崧因為那個畫面,失眠了好幾個晚上。 后來季崧從陳湖的兩個妾室口中得知,陳湖的妻子早在陳湖死后,就有了殉情的想法。 但這并未讓季崧感到欽佩,反倒有種荒謬的感覺—— 因為他將徐州打下后不久,便從王于氏的口中,知道了陳湖被抓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陳湖最近半年,也不過回家了三次的情況。 陳湖沉溺溫柔鄉(xiāng),不但害了自己,連累了其他探子,還險些害得季崧此次出征一敗涂地。 陳湖的妻子卻以為,他一直沒回家,是在幫季崧調(diào)查城內(nèi)消息。 不得不說,這個結(jié)局實在荒謬地讓人發(fā)笑。 雖然對陳湖的印象已經(jīng)跌到谷底,但他到底為季崧做了那么多年的事兒,一直兢兢業(yè)業(yè)不說,對他的忠誠也沒有一絲摻假。 為了陳湖,也為了她的妻子,季崧親自找到王于氏,想要問清楚她出賣陳湖的原因。 王于氏在聽到季崧的問題后,只提出了一個要求:“我可以告訴你,但我需要你保證,一定不會牽連我的女兒?!?/br> 王于氏雖然可恨,但她做的事兒確實一直瞞著她女兒。 季崧也不是喜歡搞連坐的人,于是點頭答應(yīng)下來。 王于氏見他答應(yīng)得這么痛快,似乎還想要提其他條件,但季崧冷冷地掃了她一眼,她便果斷選擇了放棄。 等王于氏親眼看著自己的小女兒帶著錢財離開徐州城后,她才回到審訊室,將季崧想要知道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 原來,王于氏當年雖然與陳湖青梅竹馬,青春懵懂時候也曾喜歡過他,但兩人到底有緣無分,王于氏嫁給王子騰后,便沉下心相夫教子,沒有再與陳湖聯(lián)系的想法。 王于氏賢惠大度且聰慧,偶爾還能對王子騰的事業(yè)提出一些有用的建議,夫妻二人倒是真的過上了一段時間和樂美滿的生活。 但好景不長,兩人成婚不久,被王于氏父母刺激得去邊關(guān)參軍的陳湖得到消息后回到了京城,還腦子有包一樣地找到王子騰,威脅王子騰一定要對王于氏好,不然他就要王子騰好看。 王子騰本就不算好人,當場就陳湖吵嚷起來,然后就抖摟出了陳湖喜歡王于氏,還曾上門提親的舊事。 王子騰本來與妻子琴瑟和諧,乍然得知此事,只覺得自己頭上綠光發(fā)亮,回去之后便與王于氏大吵一架,甚至對她動了手。 因為疑心病重,王子騰與王于氏之間的關(guān)系越來越差。 演變到后來,王子騰對王于氏動手已經(jīng)不僅限于扇巴掌,動手動腳,甚至開始拿起鞭子棍子等武器對王于氏動手。 后來又有逼著王于氏打胎之事,夫妻二人之間的關(guān)系直接跌破冰點,基本沒有緩和的可能。 但原本,這一切都是王于氏可以不經(jīng)歷的。 王于氏遭遇的所有噩夢,都只因為陳湖與王子騰的那次見面。 王于氏對陳湖恨之入骨。 這還只是私人仇恨。若只是如此,王于氏一個困于后宅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產(chǎn)生靠自己報復陳湖的想法。 可誰讓,王于氏來到徐州之后,哪怕有錢也受到了不少欺負? 誰讓王于氏不認命,認清現(xiàn)狀后便一直在尋找突破的機會,而陳湖卻在這個時候直接撞到了她手上? 誰讓陳湖見到王于氏后對她進行人格侮辱,大言不慚地提出,要王于氏一個好好的誥命夫人給他當外室? 新仇舊恨一切往上涌,還有利益驅(qū)使著王于氏,她有什么理由拒絕陳湖的接近? 說完,王于氏哈哈大笑起來:“他害了我一生,怎么還有臉來找我,說對我一往情深,說這么多年一直不曾忘了我?他說這話的時候,難道就沒想過,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與后院的兩個美貌妾室嗎?對我說這話,他也不覺得惡心!” 愛情?不,王于氏恨不得陳湖去死! “他還總是在耳邊說,王子騰打我罵我,活該落得如此下場?!蓖跤谑相托?,“王子騰不是什么好東西,他難道還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了?我也就是上輩子造了孽,這輩子才會投生成女人,被王子騰與陳湖欺辱至此,但凡我是個男人,早就拿刀教他們什么該怎么做人了。” 季崧啞然,震驚地說不出話來。 而在他離開審訊室不久,便聽說王于氏為了不連累自己的兩個女兒,選擇了自殺。 短短幾個月時間,季崧便經(jīng)歷三場自殺。 每一次自殺都讓季崧感到震撼,但真正讓他記在心里,哪怕做夢也忘不了的,還是陳湖之妻與王于氏二人。 季崧讓人將兩位夫人找了個風水寶地埋了,還想給他們立碑。 但…… 沒人知道王于氏與陳湖之妻的名字,若是立碑,便只能在石碑上刻下王子騰之妻王于氏,與陳湖之妻陳劉氏的銘文。 季崧突然想到林柳,他想,若是林柳遇上這種事,定然不希望死后還被冠上這樣的身份吧?于是嘆氣之后,擺手放棄了給二人立碑的想法,只是讓人在寺廟給兩人點了盞長明燈。 這兩件事給季崧帶去的影響是非常大的,他原本還在糾結(jié),若是林柳當上皇帝,自己就要比林柳低上一頭。 但這兩件事發(fā)生只有,季崧反倒覺得,讓女人掌家也沒什么。 季崧相信,若是陳湖愿意聽他妻子的話,這一切悲劇根本就不會發(fā)生,他也不至于因為女色而丟了性命;若是王子騰沒有與王于氏鬧掰,以王于氏對時局的洞察力,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王子騰,你的處境很危險,需要早做準備。 甚至于,哪怕這兩位夫人有掌控自己命運的機會,這樣的悲劇都不可能發(fā)生。 季崧很難不從兩人身上聯(lián)想到林柳,他很害怕,自己若是只因為男女之別,就堅持不讓林柳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他以前所喜歡的林柳身上的優(yōu)點與光芒,會不會就這么消失? 若是自己一味地想要林柳屈居自己之下,等到自己迷失,林柳會不會如王于氏一般,毫無逃脫的可能? 當然,季崧很清楚,以林柳的性子與才華,這樣的事情肯定不會發(fā)生,但他卻還是因為這個聯(lián)想,而生出了幾分惶恐。 輾轉(zhuǎn)反側(cè)大半個月后,季崧終于想通,對夫妻之中誰地位更高一事不再糾結(jié)與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