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同你說過，我與你母親當(dāng)年并稱京城雙姝，自被母親帶著開始參加宴會之后，很是風(fēng)光了好些年。賈敏被人稱作才女，靠得是才思敏捷，靠得一手七步成詩的急智與底蘊；我雖然喜好作詩，在這方面也確實有幾分天賦，但比起賈敏，其實還差了不少?！?/br>
    “還差了不少？”林柳有些驚訝，“夫子之前不是說，你如今已經(jīng)勝過母親許多了？”

    盛蔓笑著拍了拍她的頭：“如今當(dāng)然勝過你母親許多了。你也不想想你母親最近幾年懷孕生子，都耗去了她多少心力，還能保持以前的才學(xué)水平已經(jīng)是她天賦極好，也從未放棄的緣故了，我卻不同，我可一直都在詩詞一道上鉆研?！?/br>
    “若我鉆研這許多年，還不能勝過你的母親，豈不是太過愚笨？那我又何必在這一道上繼續(xù)糾纏？”

    林柳聽完又是好奇，又是驚嘆——

    只能說，賈敏不愧是林meimei的母親，她的天賦竟然讓盛蔓這等心高氣傲之人都夸贊有加。

    “你不要開口打岔，不然我可不告訴你了?！笔⒙χ噶酥概赃呇鲋^，擺出一副認(rèn)真傾聽模樣的英蓮，“你學(xué)學(xué)你師妹，乖乖聽我說就是了。”

    林柳果斷閉嘴。

    盛蔓回想了一下當(dāng)初發(fā)生的事，眼神痛悔：“世人因慧娘追捧慧紋，自她去后，便當(dāng)著慧紋失了傳承。他們卻不知慧娘本姓盛，與我盛家是同宗同族，當(dāng)年也曾教導(dǎo)身邊丫鬟與姐妹這慧紋的繡法，雖則誰都比不得慧娘靈秀，繡出來的慧紋比起慧娘也差了點兒意思，但這慧紋的繡法，卻一直傳承了下來?！?/br>
    所謂慧紋，在原著中其實只提到了一段，著墨不多，卻很清楚地寫出了文人墨客對著慧紋的追捧。

    林柳對慧紋的所有印象，便是珍貴——

    哪怕豪富如賈家，也只得了三樣慧紋繡品，其中兩樣還進貢給了太上皇，僅有的瓔珞，也被賈母視若珍寶，輕易不會拿出來把玩。

    可她會記得慧紋，卻是因為有不少人說，這個慧娘其實是林黛玉的影子，她的生平，影射了林黛玉的結(jié)局——

    慧娘是姑蘇人士，黛玉也是；

    慧娘出身書香宦門之家，精于書畫，黛玉同樣出身書香仕宦之家，書中雖未提及黛玉書畫如何，但想來不差；

    慧娘繡工精湛，卻并不以刺繡為生，只偶爾繡一兩針作耍，林黛玉同樣，就連賈寶玉想要得她一兩件繡品，也得千求萬求，輕易不會動針線，但她的繡工連晴雯見了也說好。

    但慧娘結(jié)局不好，尚未出嫁便在十八沒了。

    于是不少人便說，黛玉應(yīng)當(dāng)也是在十八歲沒了。

    這便是林柳對慧娘這個人，以及她的絕技“慧紋”的所有印象了。

    她從未想到，慧娘竟是姓盛，且與夫子盛蔓同宗同族。

    盛蔓嗤笑：“這慧紋雖然備受追捧，但慧娘在世之時統(tǒng)共也沒繡多少，如今想要尋找，自然千難萬難。于是，一件慧紋作品的價格，便被炒上了天價。不少人見其暴利，便想作假仿制?！?/br>
    “我們遠在京城，倒是沒有被然攪擾，但慧娘本家的姑娘們，卻遇上了一些不好的事。事發(fā)后，盛家上下便勒令府中上下，不得再學(xué)慧紋技藝?！?/br>
    “我天賦不錯，又對慧紋好奇，仗著自己刺繡手藝不錯，偷偷請人學(xué)會了慧紋。只是不敢讓人知道，便也只敢在刺繡的時候，將慧紋的部分刺繡手法運用到尋常繡品之中，這樣自己的繡品既不會被人察覺與慧紋的關(guān)系，也有了兩份慧紋的風(fēng)韻?！?/br>
    她嘆氣，“我當(dāng)年能與你母親并稱京城雙姝，除了才學(xué)家世樣貌，還靠了這一手刺繡的本事?！?/br>
    林柳聽完，有些理解，卻又總覺得隔了層紗，讓人看不清背后景象。

    好在盛蔓沒有隱瞞，繼續(xù)說了后續(xù)：“我會慧紋一事，除了我身邊的丫鬟與母親，連我父親都不知曉。本以為此事會就這么一直瞞下去，我也就興致來了，偶爾刺上一兩針，一年到頭也做不了一件慧紋繡品，繡好的也都會立刻放到私庫藏著，完全沒有暴露的可能?！?/br>
    “那為何？”

    “因為父親官場出事，母親救人心切，便偷偷讓丫鬟將我的繡品拿出去送人求情。”盛蔓眼皮低垂，“但我的繡品本就差了真正的慧紋一兩分，更惘論為了區(qū)分，我還會在繡品上刺一朵藤花做標(biāo)記?！?/br>
    “母親也擔(dān)心那人發(fā)現(xiàn)自己被騙，會惱羞成怒，于是特意說明繡品并非慧娘作品，那人是真正愛慧紋之人，聽后也不介意，仍是幫忙將我父親解救了出來?！?/br>
    “誰也沒想到，等我父親度過一劫后，那人便為自己的兒子上門提親了。”

    “父母覺得那人光明磊落是好人，又對盛家有恩情，便也同意了這門婚事。”盛蔓表情復(fù)雜，“就連我當(dāng)時知道了，也覺得這是一戶好人家?！?/br>
    “誰曾想，他們雖然家中有錢，卻一心想要靠慧紋打通人脈，于是自我嫁過去后，便整日將我困在繡樓，讓我不眠不休地為他家刺繡。我為他家繡了三四年的繡品，眼睛幾乎快熬壞了，才終于在懷孕之后找到了與父母接觸求救的機會，然后與父母合謀，用腹中孩子做局，終于逃了出來。”

    盛蔓低頭看著自己平坦的肚子，不悲不喜，眼神麻木。

    她這一輩子，幾乎從未行差踏錯，可最后仍是得了這么個結(jié)局，還連累了的自己的孩子……

    所以，盛蔓打定主意，以后都不會再嫁人了。

    林柳整個人都驚悚了：“夫子的前夫娶您，只是為了您的手藝？”

    旁邊對盛蔓經(jīng)歷似懂非懂的英蓮，此刻也是一臉害怕。

    盛蔓嗤笑：“不然呢？我那前夫本有一個情投意合的未婚妻，若非有利可圖，何至于退婚娶我？其中還發(fā)生了一些腌臜事，但那些事哪怕只是從我的嘴里說出來，也叫我覺得臟了嘴，便也不說出來污了你們的耳朵了。”

    說完她拍了下林柳的腦門兒，“雖然不知道你問我以前經(jīng)歷做什么，但事情的全部經(jīng)過就是這樣了?，F(xiàn)在，你該練字了！”

    林柳有些心神不寧，但仍立刻拿起毛筆，開始練習(xí)簪花小楷。

    半天課程結(jié)束，林柳用過午膳，又去了甄士隱授課的院子。

    龜齡與季崧二人已經(jīng)到了，見林柳過來，立刻沖她招手。龜齡好奇地看著林柳：“我聽丫鬟說，jiejie早上來過弟弟的院子？你有什么事想找我嗎？”

    林柳看了他一眼，笑著搖頭：“我找春曉?！?/br>
    龜齡立刻回頭瞪了季崧一眼，氣鼓鼓地埋頭看書去了。

    季崧也有些好奇：“大姑娘找我做什么？”

    林柳看了眼最前面坐著的甄士隱，搖搖頭：“等上完課再說，現(xiàn)在先認(rèn)真聽課。”

    甄士隱掃了二人一眼，搖搖頭，并未多說什么。

    只要將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