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在國外，他擔心自己講的內(nèi)容和方式和國內(nèi)大學生的理解方式有差異，于是來教授家里請教，請他看一下自己講的內(nèi)容和講授方式有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鐘休大三那年，和團隊做的一項研究拿到了國際化學領(lǐng)域最具影響力的獎項之一，也正因如此，國內(nèi)化學領(lǐng)域的專家學者大多知道這個在外留學的中國籍年輕人。老教授更是對他贊許有加，得知他打算在國內(nèi)搞科研后，力圖把他挖到H大的化學研究所。

鐘休從教授家里出來，沒想到在電梯口遇上了郝艾。

鐘休早就知道郝艾住在H大附近，但不知道他就住在H大里面的教師公寓。

他最近在看房子，本來并不想住在學校里，但現(xiàn)在卻改了主意。他準備回去問問這棟樓里有沒有招租的房子，如果這棟沒有，旁邊那棟也可以。

聽郝艾剛才說的話，他跟那個人談?wù)摰脑掝}還挺私人的，而且兩人一起回家，那人應(yīng)該是他關(guān)系很好的朋友，或者……男朋友。

對了，還有他的十好幾個前對象。

他知道郝艾平時愛耍嘴炮，但聽到他這樣說還是覺得挺生氣，既生氣又無奈。

鐘休出了電梯，沒有立刻走，而是靜靜盯著電梯上的紅色數(shù)字。鮮亮的紅色跳動著，電梯緩緩上升，停在了九樓，但幾分鐘過去了，它卻并沒有下行的跡象。

鐘休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就走出了公寓樓。

他真的很會做一些自我感動的事，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也是。

六年前，他說他也沒有多喜歡郝艾，現(xiàn)在想想，自己那時候說的是什么屁話，沒有多喜歡他？明明喜歡得都快瘋了。

三年前，他聽說郝艾的姥姥去世，而且差點被學校開除。鐘休一邊瘋狂聯(lián)系在Z大上學的同學詢問郝艾的具體情況，一邊不分白天晝夜地把手頭的任務(wù)做完。他在實驗室里跟的導(dǎo)師是一個在國際領(lǐng)域非常有名的學者，為人刻板嚴厲但學術(shù)水平相當高，而他們當時進行的那項研究即將進入到關(guān)鍵階段。

他去跟導(dǎo)師請假說，對不起，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去處理，一定要回國。導(dǎo)師問他什么事，他說男朋友出了點事，需要人陪。

導(dǎo)師把他痛罵了一頓，罵他做事情有始無終，分不清主次，但最后還是給了他一周假期。

在訂機票之前，他熬了三個晚上，做實驗測數(shù)據(jù)，最后把自己的那部分工作做得差不多了，拜托給同個實驗室的學長讓他幫忙收尾。

訂完機票的當天晚上，他正在收拾行李，準備第二天凌晨就飛回國，突然收到了路法言的信息。

路法言也在Z大，但他讀的是國際辦學，和郝艾不在一個校區(qū)。

路法言支支吾吾地告訴他，具體的事他也不太清楚，郝艾不肯告訴他，他都是聽別人說的。聽說郝艾為了一個男生和別人打架，把對方打到住院，因為郝艾成績好，而且的確是另一方有錯在先，所以校方比較維護他，但對方家長死活不愿意，說不同意私了，要告郝艾，要讓郝艾蹲監(jiān)獄。這事兒鬧得挺大，但最后不知道為什么還是私了了。

還有呢？

還有，聽說郝艾因為那個男生在學校里公開出柜了。

路法言最后說，這件事在那個校區(qū)鬧得確實挺大，但最后都被壓下去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這里面可能有夸張的成分，你最好還是親自問問他。

鐘休沒有問，他把行李箱里的東西又一件件拿出來，他決定不回去了。他想，可能郝艾并不需要他陪。

再后來，他偶然從方橙那里看到了郝艾的視頻，順藤摸瓜關(guān)注了他的社交賬號，從他的動態(tài)里窺得蛛絲馬跡，了解他的近況。鐘休知道郝艾大學畢業(yè)以后來了南川，住在H大附近，經(jīng)常在H大附近錄視頻。他把愛好發(fā)展成了事業(yè)，和朋友創(chuàng)辦自媒體工作室，他現(xiàn)在依然在滑板，錄滑板視頻，偶爾還會開直播，他認識了很多新朋友，過得很好。

這都是跟鐘休無關(guān)的事，現(xiàn)在再去追憶從前也沒有意義。

鐘休開車去了方橙家，他憋了一肚子心事，得找個垃圾桶傾訴一下。

他在南川還沒有找到房子，現(xiàn)在暫時住在方橙家。

方橙從H大畢業(yè)以后，留在了南川，在這里開了家酒吧，誓要把他家的酒吧事業(yè)發(fā)展到全國。

兩人這幾年的聯(lián)系并不太頻繁，他們都挺忙的，沒時間閑聊。自從方橙在網(wǎng)上發(fā)現(xiàn)了郝艾的視頻并轉(zhuǎn)給鐘休之后，兩人的聯(lián)系才多了起來。

“我今天在學校見到郝艾了?！辩娦菡f。

“我cao！”方橙激動地從沙發(fā)上跳起來：“你去H大的第一天就見到他了，這叫什么？上天的安排，命定的緣分，我宣布你們可以再續(xù)前緣了！”

“別逗了，他可能有男朋友?！辩娦葑抡f。

方橙說：“我覺得他應(yīng)該沒有?！?/br>
“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方橙說：“我現(xiàn)在就問?！?/br>
鐘休當年病急亂投醫(yī)，甚至生出過讓遠在H大的方橙去Z大打探消息的念頭，但最后只是讓方橙幫忙留意一下郝艾的消息。

“你看，我說準了吧？”方橙把手機遞過去。

方橙：你有男朋友嗎？

郝艾：鐘休讓你問的？沒有。

“現(xiàn)在沒有，不代表以前沒有?！辩娦菘戳艘粫菏謾C屏幕，淡淡道。

“嘖，這就是你矯情了，有什么矛盾誤會的就去說清楚啊，就算他以前有過男朋友，那也是過去時了，你是現(xiàn)在時以及未來時，既然還喜歡，就抓住機會，懂？”方橙給了他一個你自己體會的表情。

“……”鐘休沉默。

“你倆今天見面都聊什么了？”方橙問。

“沒聊什么。”

方橙覺得奇怪：“不會吧，沒有聊以前的事？”

“沒?！辩娦輷u頭。

方橙又問：“那聊近況了嗎？你在國外做什么研究，回國之后要做什么，這總說了吧？”

“沒有?！辩娦萦悬c后悔。

他今天對郝艾說的唯一一句話是：麻煩讓一下，謝謝。

如果他跟方橙說實話，方橙可能會被當場氣死。

“行，看來你什么有用的話都沒說，不過這不重要，一定得把握住機會，趁著現(xiàn)在你還有情他還有意?！?/br>
“萬一他沒意了呢？”鐘休問。

“那你就別再惦記了，”方橙翻了個白眼說：“都六年了。”

方橙又低頭看手機：“我把他微信推給你，你自己加?！?/br>
鐘休出國以后新?lián)Q了手機卡，原來的手機號他并沒有打算丟，但鐘點工阿姨在收拾屋子的時候誤把那個放手機卡的小盒子當成垃圾一并扔了。

他的聯(lián)系人本就不多，重新加上以后，之前那個國內(nèi)的手機號就沒有補辦的必要了，而且他刻意漏了一個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