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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受?!?/br>火葬場在郊區(qū)外,風刮的如同刀子,刺的人臉頰發(fā)疼。按他們家的規(guī)矩,要在這里停靈三日然后火化,香火爐得時時刻刻續(xù)著紙,到最后一天才能熄。裴灼示意陸凜先陪余旭處理那些事情,自己返回學校把文書物件全部歸置好,又匆匆開車過去找他們。親戚們陸陸續(xù)續(xù)都過來吊唁,給冰棺上香鞠躬,旁邊小孩跪在蒲團上跟著磕頭。陸凜見裴灼來了,低聲道:“我晚上在這陪他,你回去休息?!?/br>“沒事,我家里有鹿鹿照顧著。”裴灼搖頭:“他現(xiàn)在太孤單了?!?/br>晚上七八點時靈堂還有人陪著,漸漸親戚們散了,兩個老人身體也扛不住,擦干眼淚去樓上房間休息。寂靜的靈堂里只有他們?nèi)耍忸^坐了兩個幫忙燒紙錢的男人,說話時帶著濃厚的地方口音。等到了九點,幾個學生結(jié)伴過來了。少年坐在旁邊有些恍惚,擦了下眼角起身去迎他們。“余旭,我們跟家里說了,這幾天我們陪你?!?/br>“你吃過飯了嗎?我們幫你守會兒,你休息一下吧?”裴灼認出來這學生里有班干部也有向來調(diào)皮的學生,起身去和他們打招呼。“裴老師陸老師也在這啊?!倍胖偎闪丝跉猓骸拔覀儊淼穆飞线€擔心他沒人陪著?!?/br>學生們都嚴肅了神色,對著冰棺上香鞠躬。余旭跪回蒲團旁,在他們鞠躬的時候跟著叩首。等儀式走完了,他們才拉著他坐回旁邊,輕聲安慰。裴灼坐在陸凜的身旁,有些想握一握他的手。他看向陸凜又坐了回去,遙遙的望互相擁抱的學生們。陸凜把外套解下來蓋在他的身上,在風衣下握緊了他的手。兩人十指緊扣,一時都沒有說話。“以后……恐怕還會有這種情況?!迸嶙崎L長嘆了口氣:“還是很難過。”“我送別過一個學生,他得了白血病,到最后也沒有治好?!?/br>陸凜看著夜色里升騰的煙霧道:“他mama哭到昏厥,我?guī)椭鵁晗掳胍沟募堝X?!?/br>裴灼再度用力去握他的手,半晌怔怔道:“畢竟是做老師?!?/br>“嗯,迎來送往?!?/br>陸凜坐了好一會,才繼續(xù)開口往下講。“那個學生去世以后,班里就空了一個位置?!?/br>“我總是覺得他沒有走,還想叫他回答問題?!?/br>裴灼垂著眼眸道:“我老師去世的時候,我也去送別過?!?/br>“以前看她都是站在講臺上,笑起來有酒窩?!?/br>“后來站在冰棺旁看她,覺得好陌生,像在做夢。”他們在靈堂陪了三天,學生們也陪了三天,誰都沒有走。前兩夜不用通宵守著,大家就輪流換班,分成兩撥回去洗澡休息。到了第三夜,又來了幾個學生陪他,還有隔壁班的陌生小孩。余旭被他們包圍在內(nèi)圈,陸凜和裴灼便坐在外圈,靜靜地陪他度過這個漫漫長夜。天亮的時候,就該徹底送別,看著她被推去火化了。十一二點的時候,大家還在小聲交談聊天,午夜一深,便只剩下寂寥的爐火噼啪聲。不知道是誰先開口,說道:“我們給阿姨唱首歌吧?!?/br>學生們拉起余旭的手,牽著他走到了棺木旁,眼睛里都含著淚。他們陪他送母親最后一程,此刻都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唱了幾句便開始哽咽。“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裴灼站在學生們的身后,用手背掩著淚痕。陸凜握緊了他的右手,此刻也紅了眼睛。第38章裴灼周日早上陪余旭走火化安葬的流程,一夜都沒合眼。再等到下午返程回家的時候,他終于沒抗住,在陸凜車上睡的昏昏沉沉,聽見喇叭聲都沒醒。陸凜知道他困得不行,把車停好了也沒叫醒他,給霍鹿打了個電話。霍鹿過去幫忙他們開門,瞧見親哥跟人魚公主似的被陸長官抱在懷里,這會兒還睡的倍兒香。……這也不知道是真困還是裝出來的。陸凜先把裴灼抱去臥室,放好枕頭蓋好被子讓他繼續(xù)睡,出來了才和霍鹿解釋情況。“裴老師連著三天在照顧學生,確實累的不行。”霍鹿踮著腳瞅了眼臥室里的動靜,關(guān)好門把陸凜拉到一邊:“陸哥,我這周末要去陪爸媽爬山,你幫我照顧下他成不成?”沒等陸凜回答,她就快速搶白道:“你今晚要是不留在這看著他,他能睡到明天早上去,晚飯早飯都不可能碰一口,腸胃搞不好要出問題啊?!?/br>陸凜簡短道:“我給他煮粥?!?/br>“您也睡會,現(xiàn)在時間還早。”霍鹿悄悄開門又看了看里頭,發(fā)現(xiàn)親哥真是睡死了,扭頭關(guān)上門小聲道:“明年高三了,陸長官有什么打算嗎?”“打算?”“對啊,你想想,高三分秒必爭,學生們吃苦老師也受累?!被袈剐∷惚P打的飛快,這會兒牙尖嘴利,很有語文老師的風范:“您要是住的離學校近一點,不就能多照顧照顧學生,平時也能多睡會兒了?”陸凜目光一定,聽懂了她的意思。霍鹿知道他性子保守,問題是男人和男人之間也不存在婚前同居之類的爭議,拍拍肩膀壓低聲音添了把油:“陸哥,我哥的性子我最了解,他看著灑脫恣意的很,其實臉皮特別薄。”“你要是不主動點,你們兩得錯過多少大好時光啊。”陸凜想到同居這件事,說話有些不自然:“我回頭考慮一下?!?/br>“得趕緊?!被袈怪钢阜块g門:“我哥是個仙子,一個人住的時候吃飯那都是喝點露水就能飽,你舍得???”陸凜看著她覺得挺好玩:“你們兩感情很好?!?/br>霍鹿笑容變得有些傷感:“也不完全是?!?/br>“我跟我哥……同父異母?!彼p聲道:“他mama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br>“他那時候才幾歲大,一個人過得挺堅強的?!?/br>“后來家里有了我媽和我,他也很少找我們幫忙,平時溫溫柔柔的都在笑,其實碰到什么事都習慣自己處理?!?/br>“讀大學的時候,我哥闌尾炎犯了,一個人去醫(yī)院做手術(shù)住院,要不是他朋友告訴我們,我們根本不知道?!被袈箍粗憚C道:“你想想,一個人能獨自去做手術(shù),他是有多能忍啊。?!?/br>陸凜聽她一件事一件事的往深處講,手握在沙發(fā)邊緣,卡得很緊。聽得只想進去抱著他摸摸他的臉。霍鹿其實什么都知道。從裴灼每個月固定去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