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用內(nèi)部自己出的卷子，監(jiān)考安排也簡單隨意，還沒有那種嚴陣以待的緊迫感。

裴灼瞧見監(jiān)考表時忍不住笑了一會兒，轉(zhuǎn)頭管理好表情，再去一臉平靜淡定的找陸凜。

對方看見他時揚起了手里的表單：“裴老師和我一起監(jiān)考英語?！?/br>
“嗯，去開會吧?！?/br>
于是從開會到確認場地，再到第二天一起去教務(wù)處領(lǐng)試卷袋，裴灼都名正言順地跟在陸凜身后。

他走路一向不緊不慢，陸凜雖然沒有回頭看，卻也能控制好步伐的間斷。

有時候刻意的走慢一些，兩人便是并肩同行，在空無一人的長廊上漫步而過。

即使沒有聊一句話，心里也有一種奇異的滿足。

考場上學生們都坐滿了，臨考只剩十五分鐘還在翻筆記和單詞本，像集體抱佛腳現(xiàn)場似的嘴里念念有詞。

裴灼敲了下桌子，陸凜就把氣場悉數(shù)放了出去。

他一皺眉，一幫小孩就忙不迭把書包本子裝好放到前排，坐的筆直等著發(fā)答題卡。

裴灼忍著笑給他們展示試卷袋上的密封條，心想一班有陸長官鎮(zhèn)著，怕是連著軍訓了三年。

講臺只有一個座位，裴灼坐在前面，陸凜便坐在后面，兩個人遙遙相對。

等英語聽力放完，答題卡被收好封存，學生們開始埋頭做筆試部分，寂靜的考場里只剩下沙沙的翻頁聲。

按照規(guī)定，監(jiān)考老師不能玩手機，不能看書，要在這坐滿兩個半小時。

但是可以在教室里轉(zhuǎn)悠，以及看看其他老師在做什么。

窗外明紅鵝黃綻放的星星點點，裴灼便對照著在草稿紙上畫幾枝梅花，畫了一會兒覺得不好看，轉(zhuǎn)而托著下巴看臺下的學生。

大部分都在快速答題，有幾個對著選項緊張到開始啃筆。

他眉眼泛起笑意，起身繞了兩圈，最后停在了陸凜的身邊。

陸凜在默詩。

草稿紙上的鋼筆字工整排列，字跡駿邁飄逸，句號也寫得好看。

小梅枝上東君信。雪后花期近。

問誰同是望花人。賺得小鴻眉黛、也低顰。

裴灼沒讀懂這詩的意思，皺著眉想了一會，忽然瞧見陸凜不知什么停了筆，還看著他笑的忍俊不禁。

裴灼怔了怔，反應過來自己恰好是低顰的那個人。

他瞪了陸凜一眼，索性拉了個凳子過來，坐在桌旁繼續(xù)看陸凜默詩。

男人也不拘謹，筆尖一轉(zhuǎn)開始寫，字字猶如墨梅綻枝盛放，一啄一掠風骨盡顯。

裴灼悄悄揚起頭看他。

陸凜眉濃眸深，不說話時整個人像極了名字里的那個凜字，侵略性和壓制性一覽無余。

裴灼看了兩眼便偏頭去看教室里的學生，心臟跳得有些快。

他第一眼掃過去還沒發(fā)現(xiàn)什么，再掃第二眼時忽然目光一定，感覺哪里不對。

其他人的卷子，都規(guī)規(guī)矩矩擺在中間，即便是攤開了垂下來，也是為了方便自己作答題目。

可是有個叫孫頗的學生不僅卷子全都往左側(cè)偏，坐姿也像避著什么。

陸凜停了筆也看向他，準備起身過去。

裴灼心里警覺，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他別動，放輕腳步靠了過去。

那學生還在悶頭寫題目，根本沒聽見后面的動靜。

裴灼兩三步走到他身邊，徑直拉開了右側(cè)虛掩的卷子，一眼就看見了課桌上用鉛筆密密麻麻抄下的單詞。

“你起來?！彼届o道：“出去?！?/br>
孫頗下意識往后一縮，身體往前撲想護住卷子。

裴灼動作比他更快，一手抽走他的答題卡，一手掏出手機對準桌子照證據(jù)。

學生已經(jīng)傻掉，等他連著拍了兩張才想起來出事了，慌不迭伸手又去搶。

“別動?！标憚C從后面把孫頗架住，低喝道：“跟我出去?！?/br>
裴灼把照片發(fā)到陸凜手機上存檔，幫著把這學生的試卷全部收走，示意不遠處巡邏的小黃過來幫忙。

那男孩一走出教室就開始哭，紅著眼睛一個勁鞠躬。

“老師對不起，那是我復習的時候沒擦干凈，我沒作弊，我沒有……”

“叫孫頗對吧？”小黃帶著他去政教處：“別考了，你這科已經(jīng)作廢了。”

“老師您別這樣，”男孩慌著想求情：“這是誤會，您聽我解釋?！?/br>
裴灼讓陸凜跟著他們過去，自己返回那學生的座位上俯身再度確認，心里忍不住嘆息一聲。

抄的全是他上次聽寫的錯詞。

上課教的常用作文句式抄了幾行，還有不同短語的區(qū)別和用法，剛好有兩三個猜中了題目。

他以前就覺得這學生成績不穩(wěn)定，單元測試成績時高時低，還單獨問過是不是哪里一直沒學懂。

……怎么就動了這種歪心思。

后半程都是裴灼一個人監(jiān)考，學生們也沒見過這陣仗，大氣都不敢出的匆匆寫完交卷子，出了教室才迫不及待的和同學聊剛才發(fā)生的事情。

等試卷袋呈交給教務(wù)處，裴灼才轉(zhuǎn)道回了辦公室，剛好跟匆匆趕來的孫頗父母打了個照面。

孫頗本來臊眉耷眼的站在旁邊沒說話，一見爸媽來了就開始抹眼淚。

“怎么回事？”孫mama急的聲音都拔高了好幾度：“陸老師說你作弊了？！”

孫頗沒答他的話，對著裴灼一鞠躬：“裴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就放過我吧好不好？”

話里話外就是認了，他也知道教室裝了攝像頭。

孫爸巴掌一甩就要抽小孩的臉，被裴灼一手攔了下來：“別打孩子。”

“該打！這癟犢子就是欠揍！”孫爸罵完還覺得不解氣，狠狠剜了一眼孫頗又看裴灼：“您就是一班的新英語老師吧，我上次家長會看見過您?！?/br>
“他這做錯事，您打他也行，罵他也行，千萬別取消成績，”孫爸滿臉都堆著笑，旁邊的母親跟著難受：“小頗初中就拿過全國數(shù)學競賽的獎，偏科成這樣將來得靠自主招生拉分，人家大學肯定得查高一高二成績，這節(jié)骨眼上求您千萬別跟這孩子一般見識?！?/br>
孫頗紅著臉抽噎道：“裴老師求求你了，我重考行不行?！?/br>
裴灼沒想到這一家人紅白臉唱的比戲臺子都好，正想張口說話，卻被陸凜拉住了手腕。

陸凜一個側(cè)身把他和孫家人擋開，淡淡道：“這事是我抓的?！?/br>
“按照校規(guī)，第一次不處分不記過，但成績已經(jīng)作廢了?！?/br>
孫爸本來主動挑了個軟柿子捏，這時候也急了，對著陸凜道：“陸老師，我們也算認識兩年了，這小孩以后要考清華北大，不能出這個事啊?！?/br>
“孫先生，”陸凜氣息一沉，目光銳利：“這事按在我這里，就只是口頭警告?！?/br>
“您如果想找政教處或者年級里頭說理，就是全校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