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再來我家吧。”

楊沐笑起來：“戲文里總說，讀書人一旦中了狀元郎，誰個不是前呼后擁、衣錦還鄉(xiāng)的？你倒好，好歹也是個六品官了，就準備這么一個人回去了?！?/br>
顏寧得意地說：“我這是勤政為民好吧，真正的兩袖清風、辦實事的人，沒那么多虛架子。再說了，你不是替我雇了個長隨？”

楊沐笑得越發(fā)大聲了，好容易止住笑：“我這也是臨時想起來的，平時跟你一起，從沒覺得你是個什么官，所以也沒想到給你雇個人。這次你說要回去，我才想起來。虧得我想起來了，要不然你還真得一個人回去，跟衣錦還鄉(xiāng)差得也太遠了?！?/br>
顏寧嘿嘿笑：“我要什么長隨，你可比他們好用多了?！?/br>
楊沐順著桿子往上爬：“得，顏大人，您就雇了我吧，我給您做一輩子長隨?！?/br>
“去，我才不雇你呢，你老老實實給我賺錢去，還得乖乖給我做免費長隨。”

“得令，顏大人?！?/br>
兩人說著俏皮話，顏寧心情放松了些，倦意上來，慢慢也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船到了曲縣。顏寧坐在船頭，也不怕朔風吹得冷，滿目都是熟悉又親切的景象，盡管山川田野都呈現(xiàn)出灰撲撲的顏色，但在顏寧眼中，那都是美景。

楊沐陪他并肩坐著，看水流云在，聽風吟水和，將那些久遠了的事情，一件件娓娓訴來，如同摩挲著陳舊的珍珠，雖然已經(jīng)泛黃，但是溫潤依舊。

船終于還是靠近碼頭了。楊沐起身為顏寧整理行囊，一件件搬下船：“東西有點多，我給你找一個挑夫吧?！?/br>
顏寧說：“沒事，我和丁山能搬得動?！倍∩骄褪切抡埖哪莻€長隨。

楊沐笑起來：“說什么傻話，我們沒有高頭大馬、前呼后擁地衣錦還鄉(xiāng)倒還罷了，怎么還能讓你自己扛著行李回去啊。乖，咱們這不是虛榮，但這是體面問題，不能讓旁人指指點點啊?！?/br>
顏寧想一想：“那好吧?！?/br>
楊沐將東西都搬下船，囑咐好挑夫和丁山，然后跟顏寧說：“這差不多還有一個多月才過年，我先回去一趟，然后去你家看你和先生?！?/br>
顏寧點頭：“好的，然后我去你家看伯母?！?/br>
楊沐拍拍顏寧的胳膊：“好了，去吧?！比缓筠D(zhuǎn)身上船，站在船頭看著顏寧。

顏寧朝他揮揮手，然后轉(zhuǎn)身走了。

直到顏寧的背影消失在轉(zhuǎn)角處，再也看不見了，楊沐才讓船家開船。

回到平城，楊沐依舊將藥材卸在楊林家里，在楊林家吃過午飯，楊沐想起很久沒有去吳家鋪子了，于是便繞過去看看。

午后店里客人較少，只有伙計小王一個人在忙碌，他余光瞟到有人進來，便說：“客官需要什么，您隨便看。”

楊沐笑起來：“小王。”

小王猛地抬頭，驚喜地說：“是小楊先生啊，好久不見，哪陣風將你給吹來了？”

楊沐說：“一直在忙呢，這才從京城回來，過來看看大家?！庇谑菍⑹种械墓f給小王：“給大家嘗嘗，蔣叔和大新都在？”

小王歡喜地接過來：“謝謝啊，人來了就行了，還這么客氣。大新在賬房里，蔣叔不在，去菁州采買聘禮去了?！?/br>
“聘禮，誰要成親？”

“二少爺啊。”

楊沐驚了：“你說是吳嚴？！他回來了？”

小王說：“是啊，回來半個多月了，正在籌備親事呢?！?/br>
楊沐的眼珠都要掉出來了：“吳嚴回來了？而且還要成親了？！”

聲音有點大，將里屋的大新也驚動了，他掀了門簾出來一看：“楊沐，你過來了？”言語中帶著欣喜，趕緊過來攬住他，半拉著進屋去了。

楊沐艱難地扭過腦袋：“大新，吳嚴回來了，并且要成親？”

大新拍拍他：“呵呵，是啊，你絕對想不到他要跟誰成親?！?/br>
楊沐望著大新：“難不成新娘子我還認識？”

大新露出一個頗有意味的笑容：“你不僅認識，我也認識，而且還很熟呢?！?/br>
楊沐竭力轉(zhuǎn)動一下受了驚的腦袋瓜子：“你也認識的，我也認識的，還很熟的，那就只有四喜了？！”

大新重重點了幾下頭：“答對了?！比缓笕ソo楊沐倒茶。

“真是四喜？”楊沐的目光隨著大新的身影轉(zhuǎn)動。

“是真的，”大新將茶遞給他，“那會兒不是三寶送完你的藥材從京城回來，路過虞縣碼頭遇到了正要回家吳嚴。據(jù)說吳嚴接到調(diào)令回京述職，先回來省親。兩人話拉家常，說起四喜的事來，回來后，吳嚴主動去三寶家提的親?！?/br>
楊沐總算把這個消息消化完了，喝了一口熱茶：“這事還真是挺突兀的，我真沒想到?！?/br>
大新坐下來，嘆了一口氣：“這大半年里，雖然我不在家，但是也隱約知道四喜的處境有多難。正所謂‘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她一個沒出嫁的大姑娘，怕是受不得世人這么毀謗非議。也難怪三寶家會不顧雙方地位家世的差距，就一口答應(yīng)了。”

楊沐也感觸良多：“是啊，吳嚴有足夠的身份和地位，可以震懾住那些流言蜚語，助四喜脫離困境。但是吳家怎么會答應(yīng)？”

大新?lián)u搖頭：“不知道吳嚴用了什么法子使吳員外和夫人都答應(yīng)了。這事你可以回去問問他?！?/br>
楊沐突然拍了下手：“嗨，都不知道他們要成親，連份像樣的禮物都沒準備。他們什么時候成親？”

大新目瞪口呆，這楊沐的思維跳得也太快了點吧：“臘月初九?！?/br>
楊沐想了一下：“時間很趕啊。四喜前面那個姑爺去了才半年多，看來三寶家里真是很著急。”

大新?lián)u搖頭：“這是吳嚴決定的。吳嚴說他過完年就要去京城了，下一處不知道會調(diào)往哪里，到時候不可能有時間再回來成親。若是到時候就這么叫家里人送四喜過去，又顯得太不夠正式，反而給四喜添閑話。不若趁此機會拜了堂了?！?/br>
楊沐點點頭：“這也是的。對了，大新，顏寧也回來了呢?！闭f到顏寧，他就忍不住浮出笑意。

“真的啊？和你一路回來的？”大新很驚喜，他有很多年沒見到顏寧了。

“是的，他先回家去了，過幾天我去找他。吳嚴和四喜成親，他總還是要來參加吧?！?/br>
大新感嘆一聲：“這么一來，大家又都聚齊了啊，我們這都多少年沒聚到一起了?！?/br>
楊沐也很感慨：“是啊，真難得呢。”

第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