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差五就要病一場，娶了王妃也沒好轉(zhuǎn)。太后滿頭銀發(fā)，至今只偶感不適，端王這個月卻已病了兩回才大安，一張臉仍是病懨懨的，李妃臉色也不太好，太后瞧著這娘兒倆就有些鬧心。

端王身體欠佳，李妃卻如此折騰端王，怕是心大了……

太后淡淡道：“承潤身子不好，李妃，你該多勸著他些，往后可別再費這番工夫了。”

李妃頓時有些失望，悻悻應(yīng)了。

“皇祖母！承沁也有抄經(jīng)的?。　?/br>
夜嬪之子，七歲的穆承沁跳起來道。

皇太后喜歡小孩子，忍不住逗他：“承沁，你也與你三哥一樣嗎？”

“是！”穆承沁揉了揉鼻子，“可是我娘說我的字太難看了，不能拿給皇祖母看……”

太后被他滿團孩子氣卻硬要愁眉苦臉的樣子逗得合不攏嘴，一旁的穆承潤只覺沒趣。

皇后適時笑道：“承沁這一來，臣妾倒想起一件事。皇上，幾位皇子的生母至少都是妃位了，唯獨夜嬪還……臣妾想為她求個恩典?！?/br>
夜嬪是夜郎國人，其子不可能繼承大統(tǒng)，絕對威脅不到太子，皇后早就有此打算，只待找個最佳時機向皇帝進言。方才她一時沖昏了頭腦，估計已惹惱了皇帝，眼下主動提出來給夜嬪晉位，既可籠絡(luò)夜嬪，又可向皇帝示好，一舉兩得。

皇帝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從善如流道：“皇后說的是，是朕疏忽了，夜嬪便晉為妃吧?！?/br>
夜嬪與穆承沁忙跪下謝恩。

太后笑道：“皇上，哀家可否也求個恩典?！?/br>
皇帝吃驚道：“母后有事直接吩咐便是，何出此言？”

太后道：“皇上之前罰承瀾在太子府禁足思過，也夠久了，哀家想請皇上看在哀家與皇后的面上，放了太子?！?/br>
“母后……”

皇帝有些為難。

他何嘗不想饒了太子，可許凌寒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大理寺已把當年的事查得清清楚楚，他親自查看過卷宗，再三核對過各人口供，得知當年確是太子將許凌寒強搶入府，但許凌寒之父身死，太子卻不知情，乃是太子身邊的內(nèi)侍總管張全命人毒打許父，致許父重傷，未及時得到醫(yī)治而亡，許母也因此受驚過度去世。

可以說，太子雖未直接置人于死地，卻是因他致使許家家破人亡。此情形……按律當絞。他一貫主張秉公執(zhí)法，常說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可真的輪到太子犯了法，他又狠不下這個心依法處置。畢竟太子乃一國儲君，又曾救過他的命，難道要他親下詔書令太子伏法？他必然舍不得，但若有心赦免或輕判，許凌寒在太子府觸階而亡已人盡皆知，又要如何堵住悠悠之口，總不能把對此事有異議的人都殺個干凈吧？

左右都不妥，這也是皇帝一直懸而未決的原因。

太后嘆道：“皇上，哀家知道你有自己的考量，也知道后宮不得干政，哀家只是心疼自己的孫子……”

皇帝猶豫這么久，不過是想找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保住太子，就算他真能硬下心腸，也不能忤逆太后之托。罷了，養(yǎng)不教父之過，太子做下錯事，莫非他這個親爹就沒有一點責任？不論怎樣，他仍想給太子一個機會，就算要他聲名盡毀，他也在所不惜。

皇帝沉聲道：“既是母后所求，承瀾，你的禁足就免了。”

穆承瀾自來了壽康宮一直有些恍惚，太后輕輕一推他的手肘，穆承瀾這才反應(yīng)過來，跪下給皇帝磕頭，口中道：“多謝父皇！”

皇帝摸了摸他的發(fā)頂，和藹地道：“只是你既犯了錯，就要做好受罰的準備。不論父皇怎樣罰你，都別怪父皇……父皇已盡力了?！?/br>
“父皇……”穆承瀾驚懼起來：“莫非，莫非父皇想要兒臣為合歡償命？”

皇帝搖了搖頭：“承瀾，你曾于烈火中救朕一命，朕實在于心不忍判你死罪。但你強取豪奪，迫人身亡，勢必要給人家一個交代……太子穆承瀾聽旨?！?/br>
眾人包括太子在內(nèi)，聞言皆跪下了。

皇后與太后焦躁對視，皇帝下定決心道：“你所犯之過，按律當判絞刑，但念在你救駕有功，朕決定革除你身上所有差使，令你為許家守靈三年，并捐出所有家產(chǎn)，厚葬許家人。你犯下此等罪孽，朕何嘗沒有責任，朕也會發(fā)一道罪己詔，希望天下人與太子，都能明白朕的苦心?！?/br>
“父皇?。?！”

一般皇帝發(fā)罪己詔，都是在極度危難之時，皇帝為了太子已顧不得了。

他心里終究還是舍不下太子，仍想給太子一次機會，既能保住穆承瀾的太子位，又能給許凌寒，給天下一個交代，那就只好犧牲他自己的名聲了。

皇帝的猶豫，穆承淵早就看在眼里，一聲輕嘆未說什么。穆承潤卻覺得皇帝偏心太過，差使、財產(chǎn)不過身外之物、即便要守靈，哪怕整整三年不在朝，太子仍是太子啊，這才是最重要的。

“父皇……”

穆承瀾抱住皇帝的腿慟哭涕零。

“承瀾?！被实酆瑴I道，“千萬別辜負朕的一片苦心。”

穆承瀾仰起臉點了點頭，皇后、太后都松了口氣，皇帝一直未吐露對太子的懲罰，她們都擔心皇帝會不會直接把太子給廢了，幸好太子無恙。

皇太后目的既已達成，心中高興至極，留眾人用了膳。末了終于想起要關(guān)心一下另一個孫子，笑著道：“對了承淵，哀家為你挑的那個桃夭怎樣？”

穆承淵斟酌了一下，謹慎道：“皇祖母的眼光，自是好的?！?/br>
太后哈哈大笑：“瞧把你緊張的，哀家不知你喜歡什么樣的，若是真不喜也不必勉強，告訴哀家一聲，哀家再選便是。說來也巧，哀家一開始都挑花了眼，幸虧夜妃提醒，說桃夭長得標致，性子溫順，知書達理，撥給你準沒錯。”

太后隨口笑贊夜妃幾句，夜妃無比慈愛地看向坐在她身側(cè)的四皇子，穆承淵微微一笑，玄明尚未查到桃夭的底細，這下子應(yīng)有門道了。

用了膳，太后有些困倦，只留了帝后說說話，穆承淵告退時榮安長公主恰巧也退了，姑侄倆一起在玉道上并行。

“承淵，別怨你父皇……”

長公主想了一路，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实劭倢︻Ｍ鯄旱镁o，卻對太子如此寬松，這對睿王來說著實不公。榮安長公主不由想起一段往事，當年皇帝仍為太子，原想請旨娶焦氏為正妃，可太后，便是當時的皇后，硬生生插了一杠子，先一步求先皇為皇帝指婚自己的親侄女，焦貴妃只能屈居為太子側(cè)妃……后來皇帝登基，才晉為了貴妃。若非太后，焦貴妃此時便是皇后，那睿王不就是……

皇帝并不愛皇后，對太子卻頗寵，其原因與大部分皇帝一樣，他偏向讓嫡子即位，甚至愿意為了這個嫡子，打壓有才干的睿王